返回第10年 丝丝记忆(1 / 2)送君千里终须还首页

走出停车场。夜风夹带着江面特有的透彻,扑面而来。当初选购这里的住房,也是因为不远处的那条江。住宅小区里,随处可见晚饭过后出来散步的人们。这座地处华中地区的天然氧吧,可不是浪得虚名。每个闪耀的光环,都是货真价实的。

“总有一天我要去掀掉益农山那几层神秘的面纱。特别是,野人。”

耳边响起了这句话。当时说话人的表情,如今还历历在目。不为人察觉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抬眼间,那熟悉的窗口,透着熟悉的灯光。稍微加快了些脚步,走进了大楼里。

刚打开门,就听见了屋内传来的阵阵吉他声。

轻手轻脚地换好鞋,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地板上,背对着门的身影,我笑着走进了厨房。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水,一片柠檬在杯子里飘来荡去。斜靠在墙边,静静地听着,这是一首玩吉他的人都知道的歌,《Hotel California》(加州旅馆)。

我不懂吉他。但却是无论走到哪儿,身边总是会出现玩吉他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去想,这算不算自己和吉他之间的另一种缘分。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这句话用来形容我,应该还是高估了些。但是我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汇雅句,姑且就这句了吧。这吉他听多了,多少还是能听出弹奏者的水平。

于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加深了些。

整个屋子回荡着的旋律,伴随着很低的哼唱声,飘出了窗外,很远,很远。音乐总能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挑拨着听者的每一根神经,效果等同于某种意义上的催眠,让人稍不留神就将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影像,具象化了。

在我快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另一个弹奏者的身影时,吉他声在一个巧妙的淡出后,停了下来。客厅中央的人回过头来,看着我。

“爸。你回来了。”随手把吉他放在沙发上,舟子站起身,走了过来。

我抬手指了指吉他,笑着:“又长进了啊。”

已经走到饭桌旁的人,很不赖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好歹我也学了两年了。再没长进,估计老师得哭。”

两年了?时间过得好快。我现在都还能想起来,两年前,刚上高中的舟子吵着要学吉他的情景。好说歹说不管用,非学不可。开始学了之后,见他磨破手指也一声不啃,只是自己默默地处理着伤口,坚持着。现在看来,当初的坚持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现在手指还会疼吗?”我跟着走到饭桌边。

“那么厚的茧撑着,不疼了。不过刚开始学的时候,确实蛮疼的,皮都被磨破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舟子拿走了饭桌上的防尘罩,“爸,你还没吃饭吧。”

饭桌上,3个小菜呈现在眼前,色香味俱全。

“这是......”视线从饭桌上移到了舟子身上,之后又回到饭桌中央。

“别指望是我做的。我妈送我过来的时候说,大热天的最好还是别在外面吃饭。你从7月初回来以后一直很忙,今天估计也不会想进厨房。所以为了避免你带着我出去乱吃,我妈就做好了这些菜才走的。”舟子把那个“乱”字,咬得特别重。

我确实不想进厨房,可是被自己的儿子这么“直言相告”,面子里子问题隔心里,还是变得严重起来。看着舟子走进厨房,我也颇为无奈地跟着进去,洗手。

“不过,这个绿豆汤是我做的。”舟子一边盛着绿豆汤,一边有些小得意地摇头晃脑。

我偏过头去看了看:“嗯。颜色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不管味道如何,你这个当爹的,难道不应该照单全收吗?”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一句话被舟子说得理所当然。

我听着,笑出声来:“我这当爹的确实应该照单全收。”

饭桌边。

我刚喝了一口绿豆汤,舟子的目光就跟了过来:“爸,味道怎么样?”俨然一副等着老师发奖状的小学生模样。

这绿豆汤虽然没被放进冰箱,但是舟子一直用冷水冰着,所以现在一入口,和冰镇过后那扎心的冷相比,这股沁人心脾的凉爽,刚刚好。夏日傍晚,这么一碗甜味恰到好处的凉绿豆汤,确实让人心情舒畅。

面对舟子,我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这是作为一位父亲应该给予孩子的。

“蛮不错。有照单全收的价值。”

看舟子的表情,很显然,他觉得那后半句话是多余的,盯了我一眼之后,闷头喝着绿豆汤。

四周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窗外飘进来的鸟叫声。目光所及之处,黑色的吉他,被安静地放在沙发上,思绪随着其间的六根琴弦又延伸了出去。

记得有人在我面前抱怨过,刚开始学吉他的时候,手指好疼,指尖被磨破了,伤口还没待长好,又磨破了。哪儿哪儿都是茧。

也还记得有人同我说过,某个和弦多难弹,哪首曲子里的五指和弦和三指和弦总是要记混淆。

想到这儿,我把思绪拉了回来,看向舟子:“你现在能弹其他曲子了吗?”

“其他曲子?”舟子有些不解,看着我。

“我记得之前你喜欢弹张学友的歌。”

“我现在也喜欢啊。”舟子随手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但是也不能只弹张学友吧。其它好听的曲子,也很多的。”

也对。舟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再怎么喜欢某个人的歌,也不可能只听这一个人的歌。

说起张学友。舟子还是被我影响到了。因为我自己的喜好,舟子从小“被迫”跟着我听张学友,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舟子也一头扎了进来,一发不可收拾。为此他没少被他的同学朋友亏过,以前还小的时候,从学校回来哭着对我说,同学们笑话他,说他的偶像肯定不出名,大家都不知道。如此之类的事情没少发生。可哭过之后,舟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听张学友,直到现在。

“现在没人说你过时了?”想起以前的事,我又开始打趣舟子。

舟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咕噜咕噜,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绿豆汤喝完,毫不在意地说道:“说就说呗,我喜欢听谁的歌,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挪开椅子,舟子站起身,接着说道:“再说了,现在张学友也没有过时啊。”

说完,舟子往厨房走去,刚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爸,你还要喝绿豆汤吗?”

随着舟子的目光看向自己面前,我才发现碗里已经空了:“不了。我吃好了。”

舟子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我坐在桌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舟子吃饭。想起了两三个月前看到的一个消息。

“经典之旅好像都开了快80场了吧?”

舟子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好像刚过了江苏那边。”舟子捧着碗,看向我:“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问问。”随手指了指桌上的盘子,“你接着吃。”

舟子没有在意我后面的那句话,放下碗:“后悔去年没去武汉听了吧。”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说得若无其事。

“我可是记得去年有段时间,有人一直在打听武汉站的情况。说了不止一次‘武汉站是11月25号’,还说‘现在张学友的演唱会是听一场少一场了’。”

“我说的。”

“所以我说你现在后悔当时没去了吧。湖北这边好像没有场次了。宜昌也一直没出消息。”舟子拿起筷子,接着吃,一副“就知道你会后悔”的表情。

忽略掉舟子的表情,我缓缓抛出一句:“前段时间听说8月底好像有东京站。”

意料之中。舟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准备送进嘴里的筷子,夹着菜,停在了嘴边。有些像是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一样,表情茫然地看着我:“爸,你刚才说了什么?”

对于舟子的反应,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重复道:“听说8月底好像有东京站。”

噎了一下,舟子放下碗筷,很认真地看着我:“爸,你别告诉我说你要去。”

“有何不可?”我想此刻我的表情应该很平静才对。

可是舟子不平静了:“24K的抵日分子说要去东京?还仅仅是为了去听一场演唱会?”

“听演唱会和抵日有什么关系?况且还是听的中国人的演唱会。张学友90年代也翻唱过日文歌不是。”说出口的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自己,更别说说服舟子了。但是,我还是尽可能地找着各种理由。

“爸,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想听演唱会,国内还很多场次,怎么就要选个东京呢?”

是啊。怎么就要选个东京呢?我也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