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摆摆手,“嗯,你们忙吧。”
北京的早餐花样真多,多以面食为主,六安随便拿了几样,坐在窗子边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并没有发现对面坐了人。
“你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声音很好听,可是六安不喜欢。她讨厌别人莫名其妙的接近。
六安扭过头,看着他,一点都不客气:“我三十岁了,还有孩子,跟叶之衾生的,怎么会像学生呢。”
“年纪不大,怎么这么爱撒谎?”傅崇光很认真的看着她,没别的,就是想笑。
“谁撒谎了!”六安使劲儿去看他的眼睛,想证明自己,“我没有。”
“没有吗?那我问你,哪个三十岁的女人出门不化妆?我至今还没见过。”
糟了!这个人是个成精的男人!肯定阅人无数,尤其是女人。大意了。
“我没来得及化妆不行吗。”她一定要坚持到底。
“我再问你,你生孩子羊水怎么破的?是顺产还是刨腹产?开了几指?”他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
六安不是妇产科,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也没关心过这些方面的事,更不知道生孩子要开几指。
“孩子都好几岁了,谁还记得那些事。”她心虚。
傅崇光拖着下巴,把她瞧的仔仔细细,语气轻快,说:“没有哪一个妈妈会不记得自己这辈子最痛的那一天,你是个假妈妈。”
他是料定了自己在撒谎,六安也知道自己撒谎不打草稿,还露馅了。
“你是妇产科医生吗?管的可真多!”
“我是谁你早晚会知道,我现在倒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是个小骗子。”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声色里有一丝快活。
“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我要是不呢。我之前说的,你应该考虑考虑。”
“什么?”
“跟他结束,跟我。”
“您是吃多了吧,把脑子都吃坏了。”六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自己说的啊,合约情人。我比他富有。”
啊!六安全明白了。在他眼里,她已经被归类了,成了下等人,花钱就能买。不过这种事,她早不在乎了。
“你想买,我不卖!”
六安转身就走。没有生气,没有愤怒。
别人把你看低了没关系,自己得看得起自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该干什么。这是叶之衾告诉她的道理。
临近中午时分,叶之衾回来了,六安从房间里跑出来。
大声叫唤:“这里太无聊了!”
“我下午有时间陪你,你想去哪儿玩?”
“我又不知道哪里好玩。你带我去吧,就去你觉得好玩的地方。”六安光脚穿着一次性拖鞋,鞋子很大,只露出脚后跟。
叶之衾督了一眼,无奈提醒:“穿上袜子,光着脚容易着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说你啊……”
“是是是,我比牛都不如,不长记性,牛你都能教育好,就是教育不好我。可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了!”六安要对付他,耍赖就可以了。
叶之衾实在没辙,嘴角上翘,微微笑了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
“我跟你说,我看到卫蓝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叫李婧,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你知道她是谁吗?”
六安有一颗八卦的心,八卦使人快乐。
“不要打听别人的事,回去也不要多嘴。”叶之衾面色严肃了起来。
六安扑到叶之衾身上,拉着他的手臂,开始撒娇:“你告诉我吧,你肯定知道,我想知道,我觉得卫蓝对她的态度,跟对别人都不一样,他们有故事。是不是?你告诉我行不行?我保证不会乱说。”
“这个时候倒是会装乖,翻脸的时候比翻书都快。”
叶之衾憋不住,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心情愉快。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立刻翻脸,说:“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去参加你那个破同学会,我就在这躺着,我哪儿都不去。”
叶之衾一脸“怕了你”的样子,想了一下,说:“李婧是他初恋,一直追,没追上,跟别人结婚了,没孩子,现在又离婚了。”
什么破故事啊,一点儿都不美好!
六安寻思了一下,老大不乐意的说:“离婚了没人要了就想和卫蓝好?凭什么?”
“当个故事听,别人的事,不要多嘴。”
“你们些人,可真是乱七八糟!”
叶之衾说带她去玩,还高兴了老半天,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古玩店。
叶之衾喜欢玩手串,什么样的都有,收藏了许多。六安不懂,不知道那种东西不能沾水,弄坏过一个。他也没生气,还给她讲了很多专业的鉴赏知识,不过她不太感兴趣,没怎么听。就知道那些玩意儿都死贵死贵的。
那店里的老板应该是他的朋友,两个人有说有笑,老板带着白色的手套,小心翼翼拿了一串白色的珠子出来。
“这一串星月是我这目前品相最好的,你看看。”
“嗯,瓷度不错。”叶之衾点点头。
六安巴巴的看着店里的各种珠子,能分辨几种出来,就是不明白这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珠串,又不是黄金珠宝,怎么就那么贵呢。
叶之衾买好之后,老板又给他推荐小叶紫檀,他说不要了。
六安有点好奇,问:“那种一块一块的小叶紫檀是干什么用的?”
“用来焚烧,闻那个味道。”
“为什么?”
“一种爱好,我爸喜欢,我舅舅也喜欢,我不喜欢。”
“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么一小块要好几万,烧了闻味儿,我觉得没意思。”叶之衾有点不耐烦。
“你还不高兴了是吧,我才不高兴呢!你说带我玩,就玩这些破东西!”六安撅着嘴。
他想了想,说:“我带你去南锣鼓巷走走吧。”
南锣鼓巷好玩多了,六安一下午灌了一肚子水,奶茶,饮料,酸奶。肚子涨成了皮球。
叶之衾不喜欢逛街,不喜欢人多吵吵闹闹,六安就偏要拉着他在人堆里挤。挤的他一身难受,一路上黑着脸。
“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跟老年人似的。人家老年人还知道拍拍照片呢,你就应该穿越回旧社会!”
“看看风景不好吗?人不要被电子产品奴役了。况且逛了一路,有一样真东西吗,都是些义乌小商品。也就能骗你这二傻子的钱。”
“诶!就是这些小七小八的东西才有意思啊!我就喜欢假的不行啊,人家要的是那种感觉好吗。淘小宝贝的感觉!”
“呵,你啊,怎么你都有理。”
六安一把挽住他的手, “哼,不管,就听我的。我晚上要去吃烧烤,人多热闹可以喝啤酒的那种。”
“不行。”他一口拒绝。
“为什么?”
“崇光约了我们吃饭。”
“谁要跟他一起吃饭。”六安嘀咕了一句,那个人那么讨厌。
叶之衾似乎没听见,“司机到了,我们走吧。”
一家高级餐厅,安静的要命,傅崇光和一个漂亮女郎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等着他们。
叶之衾拉着她走过去,六安坐在女郎对面,精致的妆容,好看的唇色,是个漂亮人儿,穿的特别少,露着锁骨,脖子上有耀眼的项链,好看极了。
六安穿了毛衣保暖,长款的羽绒服,围着围巾,背着双肩包,像个穷学生。被映衬得有点寒酸了。不过叶之衾从不在意,根本是习惯了,死性不改的人,你说多了人家还嫌弃你烦人。
摘了围巾,六安对着女郎笑了笑:“你好,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姐姐?”
“我26。你呢?”女郎美美的,也笑了。
“那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六安高兴了,她就喜欢装大。
“你不是虚两岁,还想当人家的姐姐。”叶之衾立马拆了她的台。
“不管,我就要当姐姐。”
六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叫秦六安,你叫什么?”
“叫我盈盈吧。”
“盈盈,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是不是?”六安明白,出来玩的,谁会说真名字。
盈盈笑的更好看了,“你猜对了。”
一顿饭吃的也算愉快,叶之衾和傅崇光聊生意的事,金融的事,名人大佬的事。六安一点都不想听。
盈盈是戏剧学院学表演的,跟她说了许多学校里的趣事。六安听的极认真,她喜欢学校里的故事,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八卦使人快乐。
席间,盈盈到卫生间补妆,六安上厕所。两人站在洗手池前,一个擦着粉,一个低头洗手。一个一脸浓妆瞧不出真模样,一个清汤挂面只化了裸妆。
“你这个黑珍珠,是叶总送的吧?”盈盈看着镜子里的六安。
六安撩了撩头发,发现原本在毛衣里面的坠子露了出来,“是啊,怎么了?”一颗不起眼的黑珍珠,夜市里很多啊。
“价值不菲。”盈盈眼里带着光亮。
“是吗。”六安不以为然,也看着镜子里的盈盈:“你的项链是傅崇光送的?”
“不是,我只管他要钱,呵呵。我这个是假的,真的都拿去卖了,要交学费,还要生活费。我们家条件不好,我们这一行很烧钱。”
“哦。”六安早看明白这个盈盈是怎么回事,不过没想到她这么坦白。
“叶总看起来,对你不错,一直给你夹菜。”盈盈分辨的出来,男人的真情和假意。
嗯,任何场合叶之衾对待女人都不会差。这不仅仅针对她一个人。没什么好羡慕的。
六安好奇,问道: “傅崇光在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是吗?”
“那是肯定的呀。我们都是穷学生,哪儿排的上号,打发时间而已。真正能跟傅总好的,是大明星。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多嘴多舌要倒霉。”盈盈很懂规矩。
“看来傅崇光对你很大方。”
“对啊,特别大方。叶总有别人吗?”盈盈眨巴着大眼睛。
“谁知道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吃过饭,大家就散了。叶之衾和六安坐车回酒店。傅崇光和盈盈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那么好的菩提,你干嘛送给他?”六安突然冒出一句话。
“早答应过的。”叶之衾很自然的回答。
“怎么没见他送你礼物?”
“他送我的远不止这些。”
“他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你感兴趣他的事?”叶之衾斜睨着六安的侧脸。
“谁感兴趣!我觉得他很讨厌。”
叶之衾看了看窗外,“他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还有,一起吃饭,你起码友好一点。”
“他是个不三不四的人,那个盈盈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还说他在北京有好多其他的女人。简直是个风流鬼。”
“那是人家的生活,你没有权利指责。”叶之衾有些不悦。
“好啊,我还懒得说呢。我以后不想跟那种人一起吃饭。”
“他得罪你了?”
“他抢过你老婆!”六安眼里都是火苗。
叶之衾笑了,很温和,很欣慰似的,“你替我纠心?”
你这男人没长心吗?六安真是气死了,“我就是不懂,你干嘛还要和他做朋友。”
“你不懂的事还多呢。沉不住气,什么事情全摆在脸上。”叶之衾还反倒数落起她来了。
六安掐着他的手背,问: “喂!那我问你,你在北京,有别人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叶之衾如实回答。
“为什么?”
“没有意思。”叶之衾反手牵住她的手,靠在她身上,“风流鬼见多了,觉得没意思,想做个人。”
“骗子!”
叶之衾贪婪的深吸一口气,都是她身上的味道,甜甜的,说:“是啊,我在你心里,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对!你以前有过谁,我都知道,我都没放在眼里。”
这一次换叶之衾吃惊,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助理告诉过我,除了我,没人有住过你家里,碰过你私人的东西。也没留下过一张照片。你不许。”
“你这个小妖/精!”
那些助理也是奇怪,一个两个总是会听她的话。从来都是只说她的好话,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
叶之衾忽然就靠近六安,擒住了她的腰,侧身压住了她。
四目对视,看不出是谁先动情。
六安主动亲了上去。叶之衾的味道从来没有变过,很淡的香,夹杂着烟草味,可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
六安知道,他喜欢吸烟的,吸烟可以去除烦恼。
很短暂的缠绵,难得的珍贵的缠绵。
六安说:“我有契约精神。”
叶之衾点点头,将她抱在怀里。
“叶之衾,我这辈子都不要结婚。”
王尔德说,不离婚的办法就是不结婚。
“好。听你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