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美!”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看我眼睛是不是肿了?”罗扬下意识的用手抚了下眼睛,想说“一会儿就好了”但是话到了嘴边,说出口,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有点疼,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简丹凑过去,对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有点红肿,不过,疼怎么办?”
罗扬面不改心不跳,眼尾稍微翘起,“能帮我吹一下吗?”
简丹莫名地没有拒绝,当真按着罗扬说的,凑过身去,在罗扬眼睛上的位置轻轻吹一口气。
罗扬愣住了。
他想到简丹可能会转身就走,但唯独没想到,她真的会吹一下。
那一秒,隔得实在太近,近的能听见两人衣服窸窣的摩擦声,能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看清对方眼睑上的每一个睫毛,能感受到轻轻吹出那一口气的温凉。
又凉又痒,这一刻,从眼角一直弥漫到了心尖尖上。
操场光线晦暗,罗扬靠肩简丹一侧的手往上抬,想从背后揽过对方的肩,然而他又迟疑了一下,手掌悬在后方半空中,最后手指蜷缩,又收了回去。他又坐直,硬挤出点笑来,“谢谢,校草大人的魔法。”
“走吧,回去吧!”简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从看台上走下来,往寝室方向走。
“哎,等等我啊!简丹!怎么说走就走?”罗扬在后面快步走了几步跟上去。
罗扬把简丹送回寝室,自己回到寝室之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
“你明天要走吗?”刘夏看着罗扬收拾东西,问道。
“嗯,我请几天假,奶奶病了,回去看看。”罗扬手里拿着背包塞着衣服,回答道。
“别担心,有事给我们打电话,需要帮忙说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罗扬就被家里的司机接走了。司机李伯直接开车把他送到了医大医院。住院部人很多,拿着片子查房的大夫、走廊奔波换药的护士、病房外焦急等待的人们构成了这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伯带着罗扬坐电梯直接到了十三层。十三层都是VIP病房,罗奶奶在最里面一间。罗扬迅速推开门,病房里,罗扬父亲罗振威以及继任妻子李悦都在。看见罗扬进来,都让开了,把罗扬让到病床前。
“奶奶!你怎么样?好些了吗?我回来了?”罗扬拉住奶奶的手,哽咽着说。
“没事,好着呢!你怎么回来了,都是老毛病了,让奶奶看看你。”罗奶奶手颤抖着,半天才摸到罗扬的脸。
“别哭,这么大还哭呢。来坐这里,坐奶奶跟前来。”罗奶奶指着床边的椅子说道。
“你们也别站着了,振威你去帮我看看药怎么还没来呢。李娜你先回去,家里还有孩子,,晚点你再过来吧。罗扬在这里能替换一下。”罗奶奶一件一件安排着。
“奶奶,你要吃什么水果,我帮你!”罗扬坐下来,端起床头的果盘说道。
“奶奶不吃,奶奶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长大了,该想想自己将来该干什么了,想好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就去做,不要有太多顾虑。”罗奶奶接着说道。
罗扬红着眼圈,握着奶奶的手,“知道了,奶奶,我一定会记住的。”
“奶奶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你。”罗奶奶拉着罗扬的手,把手放在掌心里来回摩挲着。
“我可怜的孙子啊!”罗奶奶开始哽咽起来。
这时,罗振威带着护士进来了,开始给点滴换药。护士利索地把架子上的空瓶拿了下来,又换上了两瓶新药,又嘱咐了家属几句便出去了。
“怎么哭上了?妈!”罗振威帮罗奶奶拉好被子说道。
“还能哭什么,我担心我这可怜的孙子。”罗奶奶叹气道。罗振威也知道自己平常生意忙,又顾着小家,没怎么管大孩子,自知理亏,也不争辩。
“振威,我住的房子,还有房子里的东西,都留给罗扬,你们谁都不能动。过户手续我已经办妥了。”
“嗯!妈你放心,本来就是他的,罗扬是我儿子,我不会不管他的。”罗振威低着头,拉着罗奶奶的手,声音低低的说道。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们一定能治好出院的。”罗扬一头扑进了罗奶奶的怀里,头部微动,低头啜泣起来。
罗奶奶摸着罗扬的头,“傻孩子,哪有人一辈子活着呢?”
“扬扬,别哭了,奶奶睡会儿,一会药没了,你叫奶奶好不好。”
“奶奶,你睡吧。我在床边守着你。爸!你也去隔壁睡会吧,到点儿了我叫你。”
“好,一会儿我过来。”罗振威拍了拍罗扬的肩膀便走出了病房。
罗扬手撑着头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病房周围的一切。他红肿的眼睛被医院的白色晃得刺眼: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白色的床,大夫和护士的白色工作服,白色手套以及口罩。
在这里白色被赋予上了最最悲哀的感情色彩:哭泣与绝望,不舍与冷漠,各色复杂交织的情感都在病房里与人坦诚相见。
以前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怜,全是因为有着奶奶的撑腰。
如钱钟书所说“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如使你觉得快活,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花开好,或者菜合你的口味,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而曾经的这些没有挂碍都是因为有奶奶站在他的背后。罗扬心里越想越悲戚,意识越来越混沌,最后昏昏沉沉地趴在床边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