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不得无礼!”陈平听到孩童的喧哗,注意到有人来,出声呵止,一边起身相迎。
那名叫小二的孩童,撅着嘴,满脸不快,却碍于阁主威严,不敢反驳。
王士元上前拜见道:“本该昨日上楼向阁主与诸位见礼,失礼之处不要怪罪士元。”
陈平扶住王士元,爽朗大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崔老相中的俊杰。你和小二昨日的对局我们都复盘看过了,崔老点评游刃有余四字评语,最为贴切,看来小二还欠缺火候,连你的真本事都逼不出来。”
小二恼羞成怒道:“阁主,我年纪还小,他比我大这么多,这叫以大欺小,过几年等我棋艺大成,他铁定不是我对手!”
陈平道:“就你这浮躁性子,再过几年还是漏洞百出。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下棋首重心境,保持波澜不惊的镇定尤为关键。这一点,你要和张长弓好好学学。”
那名叫张长弓的年轻人正是和小二对弈之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冲小二眨了眨,小二则回了个鬼脸。
王士元道:“其实小二的心性天赋都不错,偶尔灵光一闪的妙手连我都觉得惊艳,他日沉淀下来,我恐怕不是对手。”
小二到底是小孩子,随意被夸赞几句,就眉开眼笑,对王士元的敌意顿时消散,有了几分好感。
“算你有眼光,就冲你这句话,我陆小二认可你了。”小二春风满面地嘚瑟道,蹲在椅子上嘻嘻哈哈,宽大的衣袍都垂落在木板上,显然很不合身。
陈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再斥责他。远处另一桌对弈的两个年长棋手,其中一位老人刚好长考后下了一子,抬头笑道:“娃娃嘛,顺其自然就好,太过苛刻,反倒是拔苗助长,压抑了天性。”
老人就是巡游南陵招生,选中了王士元的崔老。王士元当然认得他,遥遥躬身行礼,老人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与崔老对弈的老者比较严肃,出言反驳道:“老崔,你这话我可不认同,小孩子怎么了,小的时候不严加管教,矫正其行,大了还了得,多少天才就是因为长辈疼爱稀罕,太过放纵,以至于疏于勤奋练习,最终变得与普通人无异,天道酬勤,时不我待,光靠天赋异禀能吃几年。”
崔老瞪眼道:“令狐老贼,你一天不拆我的台就不舒服是吧,我家小二还不够勤勉吗,这话你好意思说出口,来来来,不服气,咱们手底下见真招,这盘棋你先下赢我再说。”
令狐霜吹着胡子骂道:“不就是占了些上风吗?得意什么!还真以为你就吃定了我这条大龙?”
二老剑拔弩张,落子不断,又厮杀成一片。其他九段棋手对二老的争执都习以为常,两位棋力伯仲之间,在这九层楼阁博弈了几十年,互有胜负。出了阁主陈平外,弈天阁就数这两位老者棋力最高。
王士元向陈平引荐了李画,言辞之间特意强调了李画的绘画天赋。陈平不咸不淡地称赞了几句,就不太注意李画了,其他九段棋手都是如此,似乎对下棋以外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都不太搭理李画。李画也很识趣地不多说话,除了必要的寒暄。
陈平让他二人在自己的案几旁落座后,对王士元道:“道无止境,棋道亦是如此。像那南陵谢家的谢枯荣,号称棋道天下第一人,也只是在南陵那块小地方称雄而已,我弈天阁九段五人,虽然不曾去南陵与谢枯荣一较高低,弈天阁也从不以棋道独尊,甚至刻意淡出公众视线,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士元道:“我曾与谢枯荣下过一局,确实不俗。”
陈平摇头笑道:“谢枯荣的棋谱我看过,你俩那场对局的棋谱我更是反复推敲过,不是我说大话,就是和我弈天阁的二老相比,他谢枯荣也未必能胜,天下第一?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