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离一行又行驶了约两个时辰才到了京城城门。 “主子。那东西怎么处理?”天绝停下车低声询问着楚将离。“东西”想必指的是拴在马车后头的庄咏的尸体。 “洛公子,你说是谁派他来杀你的?”楚将离淡然问道。 洛笑尘略迟疑了一瞬,默默地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楚将离。 光线极度黑暗,天绝连忙拿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递给楚将离。 “好东西。”楚将离看着那夜明珠倒是挺喜欢。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线,楚将离读了一遍那信封里的东西,表情微变。 “洛公子,把这东西就这么给我看了,倒是对我挺信任啊。”楚将离轻笑。 洛笑尘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陈家...”楚将离哼笑一声:“还真没想到洛公子您的仇人正巧住我家前院。” 洛笑尘打着手语道:“你要小心,陈家不是良善之辈。” “何止不是良善之辈。”楚将离点着额头嘴角带笑:“既然如此,洛公子且把车后头那东西借给我吧。” 洛笑尘一怔,车后头?庄咏的尸体? 这个时候不得破破烂烂了...洛笑尘一阵反胃。 “你不要乱来。”洛笑尘蹙眉看着楚将离。 他一点都不希望楚将离跟陈家人对上。楚将离现在看上去风光,其实哪一步都得小心谨慎。先不说朔王那“冷面阎王”一般的性格;就单说这嫁入皇家这跳火坑的事儿,楚将离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应付得过来已经算她本事。 陈家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但陈家族人众多,且当今淑妃娘娘来自陈家,所以陈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靠山还有靠山,可不能小看他。 “乱来的是他们。”楚将离哼笑一声:“就算我不惹他们,他们也会惹到我头上来。好了,你担心你自己就行,快点找龟髓。” 说罢,楚将离对天绝说道:“把庄咏的尸体拉进来。” 天绝应下,没一会儿便把那破破烂烂的尸首给提了过来。 洛笑尘眉头一皱,赶紧急急转头不去看。余光中他瞥向楚将离和韩木君二人。却惊诧地发现这姐妹二人跟没事儿人一样。 “姐。把座位上的草席子拿下来,卷一下。别太明显。”韩木君站起来指了指屁股底下的席子。 楚将离点点头,拿起席子跟天绝合力把那尸体给卷了起来。 洛笑尘疑惑地指了指韩木君,又指了指尸体,然后拍拍心口。 洛笑尘比的明显不是手语,只是动作。可惜韩木君依旧不懂。 “姐他啥意思?”韩木君一脸茫然地问向楚将离。 “问你为什么不怕。”楚将离耸耸肩道。 韩木君嗤笑一声:“我学医的哎。人没杀过,但是尸体还是见到过不少的。” 洛笑尘愕然地看着这姐妹二人把庄咏的尸体合伙塞进座位底下,然后面色不改地继续坐在座位上。 洛笑尘忽然觉得自己特别丢脸,在这两姐妹面前他表现的也太... 不大丈夫了。 楚将离把随身携带的穆天朔的腰牌给了天绝。天绝手持腰牌进城畅通无阻。 楚将离让天绝把洛笑尘送回了洛家,然后留下马车,由天绝扛着尸体,她跟韩木君则解开栓在马车上的马的绳索,直接共骑一马往将军府而去。 洛笑尘回到府中后,心情复杂不已。 当初楚将离说出他的病情后,他便燃起了生的希望。只是不久前,洛家主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那秘密就是,当洛笑尘尚且年幼之际,洛家主就寻了一位神医给他诊过病。神医直接说出洛笑尘嗓子里的东西动不得,只能小心着。那东西不是肉更不是畸形,而是结糜毒,当今世上对这毒的记载寥寥无几,想解毒更是难上加难。只能打开嗓子去把毒整个取出来。然而这二者是冲突的,打开嗓子就难免不会碰破毒物,而这东西一破就致命。 洛笑尘不知父亲为何隐瞒这个秘密至今,猜测可能是父亲他怕自己内心压力太大影响正常生活。 这个秘密被道出后,洛笑尘就没了让楚将离医治的想法。因为楚将离的判断是不对的。 可楚将离却在这次直接道出结糜毒的解法。 “你到底能给我多少次惊喜?”洛笑尘站在庭院中,无奈地笑笑。 “姐,咱俩不回去吗?”韩木君小声问着。 “等天绝带楚西泽出来,他们带着咱俩飞进去,掩人耳目!”楚将离嘿嘿一乐。 “为什么不是你带着我?”韩木君心虚地问:“他俩都是男的哎...” “我特么不会飞!”楚将离想起这事儿就特难受。 韩木君微微张大了嘴,半天憋出一句:“哦,我还以为你挺厉害的呢...” 啪,楚将离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没多时,天绝和楚西泽便一起从将军府后墙飞了出来。 “主子您可回来了。”楚西泽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都快急死了。宫里来人接你去给一个妃子治病,幸亏玉瑶脑子快说您染了风寒,然后让玉砚蒙着脸,躺床上咳嗽了小一炷香才把宫里那人给吓回去...” “不错不错。”楚将离心有余悸地直夸玉瑶这姑娘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到底脑子快。 “好了君君,你挑个顺眼的,眼一闭心一横咱就回去了,不要再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特殊情况讲特殊原则。”楚将离看着一脸犹豫的韩木君说。 韩木君叹口气,看来看去,指着楚西泽说:“你。看上去更壮一点...” 天绝心里泛起微弱的受伤感,只得架着楚将离先行一步。 而楚西泽却直接拎着韩木君的后脖领给她提了起来... 韩木君跟个小鸡崽儿一样被一道拎着飞进了将军府,勒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你...”落地后,韩木君脸都青了。咳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想杀人啊你?!” “不不不,小的琢摸着,男女授受不亲,就尽量避免跟姑娘您的肢体接触啊...”楚西泽一脸憨厚地说。 韩木君差点没气死!终于明白楚将离起飞前那一脸戏谑是啥意思了... 卧寝内,楚将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轻笑着示意天绝上前,然后压低声音嘱咐了什么。 天绝眼底射出光芒,连忙点了点头后退下。 天绝走后,韩木君也把楚西泽给殴打够了,气哼哼地进了楚将离的卧寝,然后赶紧关上门。 “姐,那尸体你打算这么处理?”韩木君揉了揉勒出一道青痕的脖子说道。 楚将离却走到脸盆前擦了把脸:“明天你就知道了。” 韩木君点点头,忽然有点好奇洛笑尘给楚将离的信里写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敢去问。 “那信里,记载了陈家走私的事情。”楚将离却直接道破了韩木君内心的想法。 韩木君瞪大眼睛,半天喃喃道:“...有韩家的事儿吗...?” “没说。”楚将离拿起茶杯给她倒了杯茶道:“韩家跟陈家走得近?” “何止。”韩木君叹口气道:“我爹终日里跟陈家大爷陈康平称兄道弟...如果陈家真走私了,希望韩家没掺和进去,不然这可是大罪。” “就算诛九族也诛不到你头上。”楚将离冷笑道:“你爹当年一纸断绝关系的声明,直接把你扔出了韩家。你现在还惦记他作甚?” “啊,你都知道啊...”韩木君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韩家的天才制药师被逐出家门,这事儿可不算小。我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楚将离喝了口茶水道:“也不知你爹怎么想的,既然培养了你,干嘛又弃了你?” 韩木君叹口气,有些落寞地爬在桌子上闷声道:“当年他培养我不过是因为他没儿子,而我是这堆女儿中唯一一个知道读书的。后来新进门的柳姨娘给他生了个儿子。我爹就再也不想培养我了,而是转身去培养我弟弟。可怜我那弟弟才三岁就被逼着背医书...他能懂什么啊...” “鼠目寸光。愚昧。”楚将离冷哼:“家里又没皇位等着继承,这么看重儿子有什么用?放着你这养成型的不要,去养个还没定性的小屁孩。也是脑子被驴踢了。” 韩木君撇撇嘴一脸不在乎:“我倒挺开心。我在韩家的时候几乎跟犯人一样,终日里把我锁在药房里去制药写药方,门都不让我出。如今我被他逐出家门了,倒是自由了。” “不过你真的是因为抗婚就被逐出家门了?韩家失了你,到底是笔损失。”楚将离狡黠地看着韩木君:“从实交代,还有啥事!” 韩木君一挑眉,哼了一声:“就你聪明...确实还有。我太叔公是太医院的院首。这番回韩家祭祖,说想带我去太医院学徒。我爹想让我弟弟去,叔公说弟弟太小...” “你是你爹上山采药顺道捡回来的吧?”楚将离一脸嫌弃地看着韩木君。 韩木君鼻子一撅:“实不相瞒,我本是大山深处一棵修炼千年的灵芝精...” “成了明天把你卖了我就发了。”楚将离嘻嘻一笑,然后唰唰把衣服鞋子一脱直接窜进了床铺。 速度之快,令韩木君咂舌... 结果没过一会儿,韩木君也把衣服唰唰一脱就往楚将离床上挤。 “去去去,回你房间去。”楚将离啪啪往外踹她。 韩木君却抓着她的腿:“我那屋太空了我睡不着!” “空吗?!”楚将离一脸茫然。 “我过去都是睡在药房的,里面全是橱子,感受不到屋子空。冷不丁让我睡在那么大一个屋子里,还没橱子,我睡不着。”韩木君可怜兮兮地说道。 楚将离叹口气,只得把被子分了她一半。 深夜里,韩木君睡去,手轻轻揽着楚将离一只胳膊。 楚将离见她睡熟,悄悄抽出了胳膊,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 楚将离将瓶子打开,放在韩木君鼻子下让她嗅了嗅。 瓶子里装的是能让人陷入深度睡眠的药物气体。韩木君立刻浑身一软睡得更沉了。 楚将离灵巧地越过她,然后迅速披上外袍走出房门。 “主子,属下准备好了。”天绝出现在院子中小声道。 楚将离点点头。眼底满是寒意。 洛笑尘的信上记载的可不止陈家走私。陈家不仅走私,还行贿官员强夺他人店铺田产。不仅如此,原本也是有名望的富商家族,苏家,被陈家陷害到满门抄斩! 陈家该死,陈家的罪孽还远远不止洛笑尘查出来的那些! “主子...属下还有意外之喜。”天绝压低声音,眼里却带了杀气:“属下刚刚为了以防万一去打探了一下楚长明和陈慧云那边的动静。他俩这会儿还没睡下,楚长明问暗卫庄咏为何还没回来报信,而陈慧云则问主子您回没回来,如果还没回来再让宫里来人去请您...” 楚将离停住脚步,默默看向天绝道:“天绝。在你心里接受范围内,给他们怎么个下场最合适?” 天绝想了想:“生不如死。” “我也这么想的。”楚将离冷笑一声:“计划变了。庄咏的尸体得玩得更好点才对。去把楚西泽也叫起来。” 不一会儿,楚西泽跟着天绝一起回来。楚将离给了他们二人两样东西,然后交代了一下。楚西泽一怔,差点没忍住给楚将离竖大拇指的冲动... 楚西泽和天绝走后,楚将离微闭双眼,抬起头去感受皎洁的月光。 深夜,楚长明和陈慧云终究架不住疲倦回了卧寝。 陈慧云跟楚长明并没有同床共寝,而是分别去了不同的屋子。 楚长明躺在床榻上,心里本还念叨着事儿,却忽感剧烈的困意,只得闭上了眼睛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