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雨中墓寻踪(2 / 2)探虚陵首页

听到此处,我顿时心中了然,昆仑说他们当年就是去了狮螺山的一处墓葬,只是我到这姑苏城后,找那张掌柜打听过,他却说不曾听过狮螺山,莫非这其中有蹊跷?便问木青道:“不知那狮螺山在姑苏哪里?又如何去得?”

木青叹了口气,才道:“现在已经没有狮螺山了。就在那年,不知为何山头上突然不停地冒水,四处泛滥,还淹了附近好些个村庄,而一夜之间,狮螺山也被这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大水给淹没了。当时府尹老爷吓得半死,匆忙召集工匠进行水流改道,经过多时整修,也就有了如今的白河,而狮螺山被大水淹没,自那后也就再也没见着它冒头了。”

“你是说那狮螺山沉到了白河底下?”

我料不到是这等变故,大惊失色,下意识去看一旁一直沉默静听的洛神,她眸子里亦是漾着难以掩藏的涟漪。

我思绪起伏,将来姑苏之后经历的片段再来回地串联一二。这白河里面会出现能施展蛊降的赃物,亦有人布施罡风阵,与这沉到白河底下的狮螺山,莫非冥冥之中有着看不见的一条线将其牵引起来么?

我接着顺势问道:“那你是怎么染上这河里的蛊降的?”

谁知我这一问,木青的脸腾地就红了,我暗暗讶异,便见他扭捏半晌,才似下定决心道:“我说出来,两位姑娘……可莫要……莫要笑话我……那天我照例去白河上打渔,就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心下奇怪,四下张望之下,竟一时失足给跌到河里。我自小水性好,倒也不怕,在水里摸索半晌欲要上得船去,手边上却突然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光溜溜的,好像是个女人的身体,头发长长的……”

他说到这,面色顿时惨白起来,我与洛神互望一眼,才道:“结果呢?”

“结果……结果她就亲了我,然后我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吓得赶紧抓着船沿上了船。后来,晚上的时候我就梦到个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

木青扣了扣手指,脸蓦地又红了起来,也不往下说了。

我微微一笑,受其心蛊迷惑,果然是中了蛊降的症状。料想眼前这害羞男子定还没有娶妻,而他这心蛊,想必也是男女之事思之颇多了。

我正要再向他问询些其它事情,耳边一阵悉悉嗦嗦的衣衫摆动声响传来,却是木青的娘亲手上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放着三杯茶盏,正冒着晕霭热气。

木青一见,立刻起身将茶盏接了,柔声怨怪道:“娘,我来便好。”

女人怯怯道:“你和她们说话呢。我怕……怕你和两位姑娘渴着。”

她边说着,眼睛却不住往我和洛神身上来回打量,我有些不自在,当下接过茶盏,道声谢喝了起来。

谁知她盯了我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声:“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我觉得奇怪,作甚这大婶要问我年岁,不过还是随口答道:“十八岁,年末就要十九了。”

女人眼睛一时就亮了,染着沧桑的脸上竟然还浮起丝丝红晕,我被她热切的目光盯得心里一阵发毛,这娘俩扭扭捏捏的做派,倒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却听她接着道:“我家青儿也是十九岁呢,我家青儿生得俊,人也好。”

我一琢磨,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别扭,却听她道:“姑娘你生得这么标致,不知道成亲了没有?若是没有成亲,我家青儿……”

我没等她说完,耐不住咳嗽了起来,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着。面红耳赤地偷偷望了洛神一眼。

洛神的纤眉此时已然拧了起来,眸子里压着冰雪,而她的脸色……很难看。

我忙尴尬道:“不好意思大婶,我虽然没有成亲,但……但还是有意中人了。”

木青娘亲很失望地“哦”了声,在原地转了半晌,忽然轻轻一跺脚,又怯怯地望向洛神,道:“那这位姑娘你呢?”

她好像有些怕洛神,声音低若蚊音。

洛神先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都是我一人在周旋,此时她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宛若沉寂的墨玉。

只听她眉毛都不带抖一下地冷冷道:“我已有了心爱之人。”

这句话说得极其简洁,果断,我听了心里微微一颤,急忙低下头去。

脸太红了,这下可惨了。

木青哪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下急得手忙脚乱,连忙将他娘推了出去,随即回过身来,脸也是红得赛过那蒸蟹,尴尬道:“我娘她有些神智不清,她乱说的,乱说的。你们别……别见怪。”

接下来三人在屋内相视,气氛十分诡异。

在木青家再待了半晌,我们便启程回去,眼下大抵算是摸到些有用的线索了。不管是这水底狮螺山,还是藏在水里的奇怪诡物,亦或是那莫名其妙的罡风阵,都指示着这白河才是我们此行不可漏过的地方。

而木青听说我们要去白河上瞧瞧蹊跷,担心现下白河风波闹得满城风雨,船家都不敢近白河,便主动提出帮我们开船当做回报。而我自是感激不尽,随即与他约定时间,等到他身体完全康复后便打算往白河一探。

我们与木青道别后,推开木门,走入木青家前面那条小巷子。

洛神一手撑伞,一手牵着我的手慢慢在这小巷子行走。

自纸伞下望去,只能瞧见巷子两边是探出的青色屋檐,两面白墙,中间夹着浅灰色的天空。雨丝渺渺烟烟地飘下来,织成细密的网,而墙角处斑斑驳驳的,正蔓延着柔软细腻的青苔。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细的水花,将两人的靴子勾勒出湿润的轮廓。

四周一片寂静,好像整个巷子都脱离了尘世,只有这江南烟雨,只有我与她。

我此时脸上还有余热,方才她那句“心爱之人”不住地在我心里来回穿梭,心里鼓胀开来的是那无尽的欢喜。

我正想着,耳边寂静突然被打破,却是洛神在我耳旁低低问了句:“不知清漪你的意中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一时停下脚步,脸又不争气地发起烫来,感情她这是又来消遣我了,而她却睁着她那双永远淡然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被她这飘渺目光勾得无处遁形,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摆才好,却见她将手上纸伞侧着一挡,刚好将我们二人身子遮住,脸却凑近了来,在我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霎时愣住。

冰冷的雨丝飘过来,落到我唇上,而那里还萦绕着她清冷的气息。

眼前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能细细瞧见上面停驻的雨露。

我的心一时被她提得高高的,又跌了下来,当下一阵手忙脚乱,退开身,手指压上滚烫的唇,低低道:“你……你好大胆!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边说着,还四处望了望,幸好此时巷子里空无一人。

她阖下眸子瞥了我一眼,又将侧着的伞扶正,倾身过来,一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好看的眸子似醉非醉,微微眯了起来:“这里不是没有其他人么?而且就算有人,隔着伞,也瞧不见。”

她凑近来的馥郁冷香,混着冷雨,就随着她方才这句话呵在了我耳边,而我心里此时至少抖了三抖。

雨霖婞说我和她都心眼坏那是大错特错。

明明就是她一人心眼忒坏。

忒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