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孟章放在桌上的怀表指针向前拨动。
场景又回到了参辰报社之中。
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内陶明哲坐在屋内,来来回回踱着步。
片刻后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陶明哲打开保险开了门,门外是自己带的两个手下还有傅静姝。
“陶先生,您这么晚找我过来……”
陶明哲连忙将门反锁,拉开窗帘反复确认外边没有人,外边已经是沉沉夜色,没有星,没有月,只余天边的乌云厚重,像是马上就要降下雨来。
将一封信递到傅静姝手上,神色慌张道:“静姝,这是一封介绍信,我有个亲戚在京城,你之前那篇报道出问题了,有生命危险,你去找他,他会保护的你。”
傅静姝:“我有生命危险?”
陶明哲拍着腿一脸懊悔:“那篇报道,本不该发表的,惹来这一身骚啊。”
傅静姝:“是……是那份名单的问题吗?”
陶明哲痛心疾首:“没错啊,我们虽然略去了王司令这些人,但是里面还是有他们的亲信啊。”
傅静姝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好,谢谢陶先生,我马上走。”
夜雨。
刚从黄泉之下回来,季岱珺从土坯房前的鱼塘里爬起来,天上电闪雷鸣降下暴雨。
今日去黄泉之下探查一桩生意,倒是已经顺利拿到情报,却不想天上降下这么大的雨来。
季岱珺从卧室拿了一块毛巾出来擦头发,却忽然发现自己床上叠了一张信纸。
季岱珺在这种信纸上施过咒,只要写上对方名字,到一定时候就能寄出去给对方,这种信纸,季岱珺专门研究出来以后,只给过傅静姝一人。
只是一向想见面就能见面,信纸似乎也没什么用。
今日这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季岱珺顾不得头发还滴着水,坐到床沿上展开信纸。
“岱珺,亲启。
吾友岱珺,吾突逢灾祸,但有要事在身,或一去不回。
然世间正义,终须有人主持。现有恶人名单一份,所作案件即为当时墙中歌女一案。吾已将其贴身携带,欲往京都。若有幸则送至京城寻大人物公开,若不幸,则吾命将尽于此。
现吾已将其誊写背面,如若吾命陨黄泉,传信纸即刻送将到你的手中,神鬼不觉。
望经年累月后,吾友务必将真相公布于众,以慰我泉下亡灵。
切记,收到信后,望你明哲保身,不可连累自身。
挚友静姝
绝笔。”
季岱珺翻过面去,却发现信纸背后,什么都没有。
什么叫命殒黄泉之时?
季岱珺顾不得浑身湿透,扔下信纸再次冲入雨中。
电闪雷鸣。
雷雨交加,岸边的柳树枝条在狂风暴雨中无依无靠地被吹起又摔落,柳叶落了一地。
少女终于走到了乌篷船前。
穿着蓑衣的船夫帮少女收起了伞,请入船篷之中。
“是陶先生让您来接我的吧?”
傅静姝探出脑袋来,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少女淋雨后惨白的脸。
雨声很大,傅静姝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没错。”
船夫答道。
傅静姝听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点点头就回到了船篷里。
船夫弯腰去解系船绳,雨大风大的,斗笠掉了下来,里边是一头白发。
傅静姝在船篷内看到了,心道这船夫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要来摆渡,真是辛苦了,正要出门帮忙,却见那船夫复又重新戴上了斗笠,并且顺利解开了绳子。
不放心,傅静姝还是问了一句:“爷爷,需要帮忙吗?”
“不用。”
船夫道。
那船夫的身板很小,斗笠穿在身上都大一圈。
但是傅静姝看着却觉得他的身板很直。再仔细回味,刚才雨里听到的两声回应,似乎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反而,像是邻居家十六七岁的弟弟。
傅静姝警觉起来:“您多大年纪了?”
船夫划着船桨,河中虽然浪涛翻滚,这船却是平稳。
“岁数……很大了。”船夫道。
傅静姝这下可以确定了,这确实并非老人的声音。
傅静姝不再敢说话了。
船夫却是笑了起来,是很好听的少年音,天真无邪,带着稚气,却无比邪恶。
“你怎么不说话了?”船夫笑道,“怎么不求我放你回岸?一般人都会这么求我的。”
傅静姝握着船沿:“我求你,你就会放我回去了吗?”
船夫笑着:“会的哦。”
傅静姝:“我求你。”
船夫诱导道:“你求得不够真诚嘛,一般求人,都是要下跪,磕头什么的。”
傅静姝虽是不愿,但是犹豫再三,却还是跪了下来,动作僵硬地磕了三下头。
船夫道:“话呢?”
傅静姝:“求求你。”
船夫大笑起来,笑得弯下腰去,站起来将船桨都扔进了水里。
笑了好久,船夫抬起头来,用脚抬起傅静姝的下颌:“你猜猜,刚刚那个怂包船夫求我,后来怎么样了?”
天边又是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滚滚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