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 伴随着杨夫人惊悚的叫声,靖恒最先醒来,晕乎乎的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在盛怒的杨庄主面前跪着赎罪。 而杨子馨久未醒转,杨子炎切脉后面色凝重,蒙汗药加催情香料,忙叫人将香炉里香料灭了。 香料是杨夫人日常用的安神香料,并无特殊。 但杨子炎查看了杯中剩余的几滴茶水,才面色一变,杯中之物正是烈性蒙汗药,只是与香料一道,有了别的功效。 风靖寒与季雨寒踏进苑里,正撞见跪在苑里认罪的风靖恒。 风靖恒表情沮丧,自己做了罪大恶极的事,只是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杨子馨房间的方向,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杨庄主杨夫人此刻的心情,大约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气愤,若这只猪是风靖寒倒还好,可令人沮丧的是,这真是一只猪。 风靖恒从小在杨家长大,他哪种德性杨庄主自然清楚,不喜上学,成日跟在姑娘家后面玩。 季雨寒觉得不对,忙转头让白露等一行丫头退出西客苑,只留下了风家与杨家的几位主子。 正待此时,房间内杨子馨醒来,紧接着便是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与伤心欲绝的哭声。 季雨寒想,要不是这里是啸风山庄,杨庄主只怕早已拔剑一刀劈了靖恒。 “你为何跪在此处?”风靖寒问靖恒,若只是蒙汗药,房内断不会这般阵仗,只是他是外男,不方便入房查看而已。 “我…我欺负了子馨,我该死。”风靖恒焦急的频频望向房间,恨不得冲进去。 ……欺负?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杨庄主话说完,剑已出鞘。 风靖寒快速上前:“杨伯父息怒。” 杨夫人声色俱厉,从未想过是自己女儿犯傻,只以为杨子馨是受人陷害下药失了清白,而首当其冲的嫌疑人便是风靖恒。 他下午去了庄外买雀儿逗子馨开心,顺便买一副蒙汗药也说得通。 这就是为什么杨庄主恨不得杀了风靖恒的原因。 苑□□有杨家四人,风靖寒、风靖恒还有季雨寒及杨子馨的丫头四人。 “茶中加了蒙汗药,和着宁神香料,有……催情功效。”杨子炎简单讲述了事情缘由。 风靖寒略一挑眉,但仍不动声色。 催情效果,他倒没料到。 “母亲。”杨子馨坐在西客苑堂厅,哭的声泪俱下,任她再娇蛮,终究是个古代女子,发生此等事,比丧命更痛苦。 “馨儿别怕,母亲会为你作主,你只管说是谁害了你。”杨夫人抱着杨子馨轻声安慰道,瞪着风靖恒,眼里满是愤恨。 下药这等丑事,杨子馨当然不会承认,否则杨庄主非打死她不可。 她四处看着,正对上季雨寒冷淡的眼神。 倒不是季雨寒幸灾乐祸,与风靖寒相处久了,季雨寒对不喜欢或不熟悉的人也一向冷淡。 哼,季雨寒指不定在心里偷偷嘲笑她呢。杨子馨咬咬唇,委屈的哭道:“都怪那季雨寒,是她害我。” 季雨寒瞪圆眼:“……。” 本来众人的关注点都在风靖恒和杨子馨身上。经此一说,焦点转移到了季雨寒身上。 杨夫人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季姑娘?” 问到这里,杨夫人又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女儿中意风靖寒,怕是与季雨寒起了冲突。 “她怕我抢走风大哥,心肠歹毒下药害我清白。”杨子馨边说边抹泪,委屈至极。 跪在一旁的丫环共两人,一人知情,蒙汗药是她亲自去买的,另一人毫不知情。 出了这种事,无论原因如何,她等日常起居伺候的丫环必受重罚。 知情的丫头本已心如死灰,听闻杨子馨的话也快速点点头:“西客苑用的香料和茶具,都是季姑娘拿来的。” 季雨寒:“……。”哔了狗了。 不知情的另一丫头见状,也慌忙补充道:“对对,季姑娘下午来了姑娘房里一趟,茶里的蒙汗药定是她下的。” 风靖寒:“……。” 他自己也来了。 “季姑娘,你作何解释?”虽这么说,杨夫人却不好直接认定,细节之处漏洞颇多,只温和的问。 季雨寒看了看对她恨意满满的杨子馨,心里大骂一声。 虽然心里不爽,但季雨寒扔礼貌的回答道:“为迎贵客,西厢客苑一应用品皆精心准备。听说杨夫人身子疲累,前日我才备了香料静心安神,特意送到了杨夫人房间。想来杨夫人也觉得香料效果甚好,才会拿给杨姑娘用吧。” “确有此事。”杨夫人点点头,那晚还觉得季雨寒贴心周到。 “至于茶具。”季雨寒走上前端起有蒙汗药的那只茶杯,端详了半天,又提起茶壶置于鼻尖一闻:“茶壶中的茶叶香甜色清,应是享誉盛名的汴州茗茶。这种茶叶,啸风山庄并没有,想必是杨姑娘从家乡带来的特产。至于这副杨姑娘已用了两日的茶具,实在很难提前做上手脚。” 季雨寒走回方才站立的位置,看了风靖寒一眼,才继续说道:“下午杨姑娘身子不适,我的确来了一次西客苑,只是方才丫头似乎忘记提了,庄主是与我一道过来的。若我没记错,这个丫头也在房里。”季雨寒指了指那个不知情的丫头,凉凉的说着。 风靖寒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季雨寒,眼里一言难尽。 他知季雨寒的性子与品行,不屑于做这种事。何况方才丫环的诬陷实在是无稽之谈,更不要说那杯茶本是被他动了手脚。 但方才他并不急着要澄清,端看季雨寒的反应如何。 这姑娘口齿伶俐,思维清晰,被诬陷后依然能够镇定坦然的为自己辩解。 他想笑,但又不合时宜,只一言难尽的看了看她。 香料是杨夫人自己拿给杨子馨用的,茶具用了两天都没出问题,茶叶是杨子馨自己带来的,季雨寒来西厢客苑也是因为杨子馨身子不适,别人连大夫都一道请了。 杨子馨脸上青白相间,大闹道:“你分明提前算计好我,趁人不注意将药下进了杯盏。” 季雨寒也是有脾气的,当时便出声道:“发生了这种事,杨姑娘不先问问身边人,倒来污蔑我是何意思?” “季雨寒这么说,倒是我女儿的问题了,莫非她下药害自己?”杨夫人见她意有所指,声音也大了起来。 “蒙汗药在药房都是严控管理,非大夫药用不得外卖。杨夫人若真认为是我做的,不如将门房叫过来,看看这两日都有哪些人出了庄,又派人去附近药店打听下,都是谁买走了蒙汗药,一查便知。” 这季姑娘,好厉害的嘴。 杨夫人看着自家面红耳赤的女儿,再看对方好整以暇的姑娘,深深叹了口气。 她正要插一句,季雨寒却不给她机会,接着语气森肃道:“多说无益,马上派人去屋里搜一搜,兴许会有结果。何况身为杨姑娘的贴身侍女,事发时不在姑娘身边,却远远的在苑外偷懒,不妨也一道审问,总有些许收获。” 季雨寒当管事这一月,性格和善,下人碍着她与风靖寒的关系,都给她三分面子,但不表示她是软柿子。 此刻她语气放冷,作势就要叫人进来,气势凛然。 “你……咳咳。”杨夫人觉得自己需要顺口气,她的身子自产下子馨后便受了亏损,此刻怒气攻心,低下头咳了几声。杨庄主见状忙上前忙过了去,杨子炎也一道上了前去。 一开始进苑来季雨寒已经细心的将其他闲杂人等安排了出去,杨夫人觉得这点她做的很好。发生了这种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杨夫人怎么会愿意大张旗鼓搜房、审问门房、还去药店打听消息。 “母亲。”杨子馨着急的唤着。 季雨寒偃旗息鼓,她要是把杨夫人气岔气了,后果只怕…… 只能退了下去,站到了一旁。 后宅深院,是非之地。 从前家里不过风靖寒四兄妹,虽说冷清却也和睦,从无勾心斗角之事。 如今来了一个姑娘,不过是略钟意于风靖寒而已,便弄的如此鸡飞狗跳。 头疼。 风靖寒看了看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的季雨寒,感觉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了:“杨伯母息怒,此事靖恒责无旁贷,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为世妹清誉着想,此事不宜声张广查,但这两个丫头擅离职守谎言万般,理应严加审问。” 一旁跪着的两个丫环闻言抖如筛糠。 风靖寒的话其实给了杨夫人一个台阶,她既不愿相信是自己女儿的错,季雨寒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若是丫环犯错……在姑娘面前出馊主意,她定不原谅。 顺过气来的杨夫人当即吼道:“你们两个,还不说实话。” 就要严刑伺候的样子。 然后杨夫人后悔了。 一个丫头颤颤巍巍的招认了,只说中午按小姐吩咐去买的蒙汗药,未用完的还在柜中。 杨子炎拿出柜中残余的药包,也的确是蒙汗药。 …… 一切不言自明。 “大胆,你这婢子竟敢唆使主子做出此等错事,我岂能轻饶你。”杨夫人怒意顿起,当即就要叫人将那丫头拖下去。 “姑娘救我。”跪在地上的丫头惊慌的朝杨子馨求救。 “母亲,不关莹儿的事,都是她,都是那季雨寒不知廉耻勾引风大哥,我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杨子馨慌忙拉住杨夫人哀求着。 季雨寒无语,这也能赖她?! “哦?”风靖寒幽幽的开口,“世妹的意思,那杯茶本是要给我的,却阴差阳错让靖恒喝了去?”声音正经严肃,看不出一丝破绽。 真会装。 季雨寒不由得斜睨了眼风靖寒。 “我明明放好杯盏的,偏偏你喝了没事……。”杨子馨耷着脸,真是倒霉透顶。 “你糊涂呀。”杨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说风大哥拉着她这样那样,好不知羞。还和我打赌说……说若我勾引成功她就退出,我……。”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杨庄主忍无可忍,出声吼了一句。 “我……。”杨子馨想再争辩下,但畏于杨庄主的威严,害怕的闭了嘴。 “平日里纵容你胡闹,如今作下此等错事,回庄后好好反省,剃了头发当姑子去。”杨庄主怒气冲冲,只恨自己没有好好管教他。 季雨寒敏锐的察觉到,杨夫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善。 虽然错在杨子馨本身,但杨夫人却认为,季雨寒在此过程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杨子馨也是受她激将才失了理智。 而在场众人呢,杨子炎理智的多,此事与季雨寒并无关系。 好了,视线终于回归到绯闻男主角风靖恒身上。 风靖恒刚醒来时,他是惶恐不安又带着一丝窃喜。 后来杨子馨醒来后,他担忧,想去安慰她。 直到他听到了杨子馨下药的原因。 是为了他大哥。 风靖恒自小资质平庸,因寄居杨家,杨父杨母也不怎么严于管教,便疏忽了课业武术。 比起文韬武略的风靖寒、风靖宇,风靖恒毫无存在感。即使发生了这种事,杨伯父杨伯母,也从未生出将子馨嫁给他的打算。 可如今,他唯一心心念念的姑娘,也心仪他的大哥。 什么感受呢,大约是冬日雾蒙禀寒的天气,看不到一丝阳光,压抑而寒凉。 他转身,朝杨庄主与杨夫人深深一拜:“伯父伯母,此事错在我与子馨无关,肯请将靖雪嫁于我,靖恒此生必定待她好。” 杨庄主盛怒之下说要让杨子馨出家当姑子,但总归是自家闺女,杨夫人哪里舍得让她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此刻靖恒开口说话,杨夫人有些松动,她虽看不太上靖恒,但好歹是啸风山庄四当家,又知根知底,从小对子馨也是百依百顺。 下午他也还因为去买雀儿逗子馨开心,才不小心喝下了药茶。 杨子馨若嫁给他,定然不会受苦受委屈。 靖恒似乎忽然长大了。 他说这两句话时不是平日顽皮的样子,反而镇静深思的多。 季雨寒不由得看向风靖寒。 靖恒都这么说了,他身为靖恒的家长,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风靖寒果然不出所料。 若杨庄主真将杨子馨带回去剃发,只怕风杨二家成不了亲家反而要成仇家了。 杨庄主与杨夫人的心态风靖寒最是清楚。 当下上前一步:“靖恒近年苦修课业已小有所成;再过一年,庄里的珠宝当铺生意也将移交给他。风家祖训森严,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伯父伯母放心,世妹嫁过来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风靖寒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 前两点自不用说。 杨子馨自小身子不好,杨夫人最是清楚。此前相看亲事,对方对此点十分介意。 世家成婚,最看重子嗣血脉。 而风靖寒提到一点,风家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正合了杨夫人的意。 风老庄主在世时,虽风靖寒的母亲来自普通书香家庭,但风老庄主从未纳妾。 只是,杨夫人转头望了望一旁怒气尚未平息的杨庄主,又低头看了看已经羞愤的杨子馨,一时拿不定主意。 季雨寒几人离去时,风靖恒仍然跪在西客苑苑里。 杨庄主杨夫人几人倒不怎么生气了,反而子馨过不了这关。 心理落差太大。 她心心念念的风大哥,忽然变成了个小屁孩,且她失了清白,再无回旋余地。 前晚,几人从西厢客苑出来后,季雨寒被风靖寒欺负了好一阵子。 理由是季雨寒刺激杨子馨的原话:“庄主非要拉着人家这样那样,羞死人了。” 风靖寒果真拉着她亲了半天,还惩罚似的问她:“我拉着你怎样?嗯?”这种话对他一个人说就好了,她一个姑娘家,却要把这种情话说给另一个姑娘听,知不知羞。 杨子馨在屋里闭门两天不肯出来见人,靖恒不知如何是好,在她房前徘徊诱哄,但子馨依然不开门。 这事风靖寒可帮不了风靖恒了,自己未来老婆的心结,只有男主角本人去解决了。 无奈,奥斯卡最佳导演和编剧季雨寒站了出来。 “靖恒,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背台词的靖雪惊呼。 “快把刀放下!”背台词的靖雪继续惊呼。 “靖恒,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明真相的杨夫人。 背台词的靖恒:“子馨若不原谅我,我就是死去又有何妨?” 群众演员丫环:“四少爷,你可别想不开,你死了杨姑娘可怎么办?” 友情客串的靖宇:“靖恒,你喜欢子馨众人周知,万不能伤害自身!” 风靖寒当然不愿参与。 季雨寒本只打算让靖恒演苦肉计,连鸡血都准备好了。 谁知靖恒情到深处,假戏真做外加群众拉扯一时握刀不稳,变成了真正的苦肉计。 然后杨子炎被迫加入我们的剧组,他一边给靖恒包扎伤口,一边苦言相劝。 然后围观群众杨天岳大喝一声:“这成何体统。” 不明真相的女主角,杨子馨,终于开了门,原谅了靖恒。 靖恒成了啸风山庄第一个成亲的男子。 两人的婚事定于一个月后,靖雪出嫁,靖恒成亲。 婚事前三天,季雨寒见到了闵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