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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林紫烟推开窗,依然是晴空万里的天,依然是百无聊赖的日子。  林紫烟原是伊红园的花魁,三年前被风靖寒救下后便这么一直晾着。虽有容貌才情,终究不敌花颜魅惑,如今园里的花魁早换作了另一个容貌才情皆逊色于她,却更讨男人欢心的女子。  前几日,听丫环碎嘴,花魁遇到一个知心的恩客,要替她赎了身,纳她为妾。    林紫烟记得十余日前,一蒙面男子夜入她房间,点了她哑穴。她惊恐万分,只以为是采花大盗。却发现对方根本无意于她的美色,而是交给她一个瓷瓶。    我们见过太多的女主遇挫折后发奋图强的故事,林紫烟也是。  几年前林家巨变,她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姑娘沦落风尘。若坠入泥坑接客,此刻怕早已如另一花魁一般,再无所求,只整日游走男人之间,薄情寡义,唯利是图。  可林紫烟没有,她遇到了风靖寒,这几年来免于沦落。    因此林紫烟保住了清白,也保留了人性中最纯真的部分。可这些可贵的品质,在爱情面前,消失了。  风靖寒帮了她,她便有了别的想法。甚至会因为风靖寒的一举一动而影响自身。  比如她跟着园里前辈学习取悦男人的招数,比如她戴着那条项链到季雨寒面前让人误会,比如她在风靖寒被围攻时拉着他,比如她答应了那个蒙面男子的提议,将鲜血滴入瓷瓶。    那人说,事成以后,风靖寒定会来找她。  她所求之事便可达成。  再不是从前漫无尽头的等待,风靖寒来找她的时间,指日可待。    有些事,总归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吗?  林紫烟描好眉,打量着镜中精致的容颜,缓缓一笑,更衬托的容颜如画,款款动人。    而“屈居”在靖恒苑中的杨子馨也是这么想的。    两月前,风靖寒在客苑里,将手中茶杯与杨子馨的茶杯交换了位置,阴差阳错,杨子馨与靖恒成了夫妻。  这事风靖寒只简单向季雨寒提了两句,但当时房外的白露正要进来送茶,也恰好听到了。  后来季雨寒随风靖寒去峨眉这段时日,杨子馨的丫头来寻梅沁苑几人的麻烦。  “哼,有些人在茶里下药诱惑庄主不成,才处处寻我们姑娘的麻烦,也不嫌丢人。”几人争执间白露脱口而出。  此事杨子馨的丫头也是知情的,当下就要闹起来。  大约是她家四夫人貌美如花,准是那季雨寒使出了狐媚手段。  白露接着说道:“可惜呀庄主根本看不上她,悄悄换了茶杯,想不到计划落空反把自个搭了进去。”    于是丫环将风靖寒换茶杯一事悄悄告诉了杨子馨。    这下好了,杨子馨哭着回了家找杨夫人哭诉。  杨夫人也气不打一处来,她家姑娘纵然糊涂犯了错,风靖寒不喝那杯茶便是,却偏偏使坏换了茶杯,害得杨子馨被猪拱了,只得委委屈屈的嫁给风靖恒。    当晚杨夫人将此事添油加醋的说给了杨庄主听,说风靖寒不仅换了茶杯,还将此事告诉了梅沁苑一众丫环,让杨子馨成为庄中笑柄,抬不起头来,每日连苑门也不愿出。  所以季雨寒从峨眉回庄后,发现杨子馨安静了许多,却不知是这个原因。    杨庄主何许人物,自家闺女被人如此设计,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内宅杂事风靖寒不知,也不想关心,他听人说杨子馨似乎回了次杨府,只以为靖恒与她闹了矛盾,没有多关心一句。    风靖寒知晓蛊毒的第二日,便命人将白露唤了去,严加审问。季雨寒穿耳的首饰店,便是白露推荐她去的。    清晨季雨寒起床来,立夏为其梳头。  “让白露将各苑里的例银发下去吧,下午将账簿拿给我看看。”季雨寒随口吩咐道,她转头四处瞧瞧,寻常时候白露早在苑子里叽叽喳喳了,今日倒有些安静。  立夏梳头的姿势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手中动作:“昨夜白露收到家中信件,双亲病重,便连夜赶了回去,夜深未来得及向姑娘汇报。”  “病重,那她银子可够?”季雨寒转回头,关心的问。  “姑娘无需操心,白露会处理好的。”立夏笑道,转开了话题。  立夏做事周全,季雨寒便没再多问,她一会儿还要去找靖雪请教刺绣的手艺,无暇顾及。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的白露,也没招认出实际的东西,她只是偶然听庄里的丫头聊起那家首饰店,才顺口告诉了季雨寒。    她的神情不像说慌,风靖寒没为难她,只将她关在暗室里,直到过了几日,未免季雨寒生疑,才将白露放了回去,还特意叮嘱了她不可乱说,旁若无事的继续做之前的事。  季雨寒这几日只觉得从家里回来的白露沉默了许多,问她缘由她也只回答是担心父母身体。    白露比之前沉默了,风靖寒不让她插手季雨寒的一切事务,她只能这般畏畏缩缩的过日子。    五月初五,端午节。  五月初五,众人齐聚一堂,庆祝端午佳节。  同时,靖雪和杨子炎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前往兴州府,来不及等到风靖寒成亲。  此次聚餐,也算是为他二人践行。  “杨公子,靖雪,此去兴州府路途遥远,还望多多珍重。”季雨寒轻举手中的茶,向他二人致意。    杨子炎温和一笑:“多谢,祝季姑娘和大哥白首齐眉。”  季雨寒瞬间有些脸红,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杨大哥为何如此匆忙?连大哥成亲都不能等?”靖宇问道。    几日前,季雨寒被诊断出中了蛊毒。  这几日,杨子炎翻遍医书也未寻到更好的办法。  杨子炎记得靖雪老爱与他讲有关季雨寒的事,少见的奇女子,不依靠男子,自立自强。还与她大肆渲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念。  一生一世一双人?  杨子炎叹口气。  他为何不待风靖寒与季雨寒成亲便要离开?    “去年我便和一位故人相约,下月前往兴州府。”杨子炎笑道,又转头看了风靖寒一眼。“而且我也是上月才知,大哥与季姑娘的亲事。”    当然事实上并非他所说的原因。  真实原因是他觉得两人根本成不了亲,即使成了,只怕也不得白首齐眉。  第二个原因,他为医者,当济世仁心,有些事,他不愿去做。    风靖宇笑。  确实,从峨眉回来后风靖寒才宣布的此事,此前连季雨寒自己也不知道,还患得患失了好多日。    “真想不到,去年此时,我兄妹四人去驰风马场,遇上了雨寒。如今大哥,靖雪,靖恒也都各自成家,反倒我一人成了孤家寡人,现下想来只叹时光飞逝。”靖宇微微摇头,笑着说道。  “还有我呢,爹爹说我要十八岁才成亲,还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夫婿。”慕容惜慌忙点点头,补充道。  她这般直白不掩饰的话语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我本以为大哥最后成家,哪想到…。”靖恒啧啧嘴,暧昧的望向季雨寒。  “哪想到靖恒你捷足先登,让我们都刮目相看呢。”季雨寒也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靖恒面色有些微红,转头望了望身旁的子馨,后者也低着头。  杨子馨低着头,却不是不好意思。  她是压抑着怒气。    季雨寒的话,分明在嘲笑她。  还什么捷足先登?!  她被几人合伙设计,才沦为众人笑柄。    “当初若不是大哥改变主意,你怕早也是我的丫环了。”靖恒漫不经心的说着,丝毫没注意旁边子馨微变的脸色。    之前杨子馨打听季雨寒来历时,似乎偶然听靖恒身边的人提过,季雨寒原本要做风靖恒的丫环,很讨靖恒喜欢。后不知使了什么计策,让风靖寒主动开口让她去寒轩楼。  果真狐媚,一年不到,风靖寒便要娶她了。    季雨寒无语,风靖恒还嫌子馨不讨厌她吗?想害死她吗?  他这话听上去,似乎在说若不是风靖寒改变主意让季雨寒去寒轩楼,她怕早已是他的侍妾,或是他妻子了吧。    季雨寒赶紧笑了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谁会讲故事便做你的丫环,那全咸阳城的说书先生不都是你的丫环了吗?你说对不,庄主?”季雨寒扯了扯身旁的风靖寒。  一直安安静静吃饭,并未参与他们讨论的风靖寒,被季雨寒拉扯,只简单嗯了一声,便没有继续说话。    他这几日的心思全不在这些琐碎小事上。    “雨寒阿姨讲故事可好听啦,昨天还给我讲了火烧赤壁的故事呢。”竣扬几人热火朝天,腮帮子包着饭慢慢说道。    呵呵,杨子馨冷笑。  连即将成为“继子”的竣扬都帮她说话,她果真善于俘获人心。    “呵呵,季姑娘可真厉害,如此出身,却连大哥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怕是手段功夫让人望尘莫及吧。”子馨盯着她,略带冷意的说道。    额,这好深的敌意,杨子馨提到三个意思,一、如此出身说明她身份卑微。二、手段功夫说明她心计颇深。三、用了“也”这个字,想说明什么。    “子馨!”杨子炎轻斥一声。  说话做事没个分寸。    季雨寒微微皱眉,却懒得与她理论,毕竟这是家宴。  而且她有些没底气。  毕竟她只是未婚妻而已。    “四嫂,我爹说有缘千年来相会,寒姐姐可是大师哥命定的人。”慕容惜嘻嘻笑道,丝毫未听出子馨话中的深意。    季雨寒扶额,果真是有缘“千年”来相会啊,宋朝的确是一千多年前的了。  只可惜季雨寒不是命定,是慕容大叔人为的。    “子馨,她是啸风山庄的庄主夫人,风家的当家主母,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的大嫂!”本来不怎么说话的风靖寒,目光微厉的直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话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这格调给满分,好样的,风靖寒。    风靖寒这简单几句,胜过他人千百句。  季雨寒转头,十分体贴的往他碗里夹了一柱青菜。    哎,以后妯娌关系不好处啊,季雨寒暗暗摇头。    风靖寒并没放松对许孜默的追踪,却又碍于安太爷的势力不宜轻举妄动。  他曾想过对许孜然下手,但下人回报,最近碧云寺周围多了一群武艺高强的人,并非中原人士,似在保护许孜然。    仇怨,可以慢慢报。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季雨寒的蛊毒。    风靖寒没告诉季雨寒,一是怕她担心,二是……    她诊断出蛊毒的第三日,风靖寒去找了林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