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铭的病已经好了,晏誉卿继续来担任秋铭的书童兼半个老师。
这日秋山先生居然来旁听她是怎样教秋铭上课的,还有独孤觗也来了。
她平时给秋铭讲的那都是些她从前上学时学到的有用的东西,跟他们这个时代可完全不一样。
她给秋铭上课课堂上一般都是欢笑声与学习之声参半的,所以秋铭爱跟她一起学习。
但她这样教学,未免秋山先生就会满意。
果然当她开讲的时候,她有意识的在克制而秋铭却还是从前的上课态度,比如她讲到某一个某一个名人的什么励志故事,他就立马联想到这个名人闹出过什么笑话,他立马哈哈大笑。当她想在秋山先生面前蒙混过关打算好好将一些什么圣人经典的时候,哪知道秋铭年纪小,记性倒好,立马反问,“阿青,你上次不是说这位圣人说话狗屁不通,让我别学他吗?今日怎么又变了?”
晏誉卿将书狠狠扣在脑门上。
她想,她这饭碗是要丢了。
秋山先生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虽然她说的也没错,那些老圣人,所谓的经典根本就不切合实际,小孩子应该学点与实际相关的东西。但是像他们这些熟读经典的人却不这样想,她的思想会把他们都得罪透!
晏誉卿将目光投向独孤觗,要是秋山先生要责骂她,他一定要给她说两句好话啊……独孤觗回视她,给了她一个她看不太懂的眼色。
秋山先生虽然不太高兴,不过他愣是听到了今天的课上完。
秋铭一如往常开心的蹦跳回母亲那里。
书房里只剩下晏誉卿、秋山先生和独孤觗,她心底更加忐忑不安。
秋山先生走到她身边,她以为他要骂她了,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她许久,然后长叹一声。
“看来秋铭还是得我亲自来传教,如此思想胆大之人,只怕将来铭儿性格会像王东枢那般桀骜。”他此言并不是对晏誉卿说的,他正面对着独孤觗。
他言语半点不委婉的指责她,他这句话算是彻底的给了她一个交代,以后用不着她来教秋铭了。
晏誉卿懊恼又愧疚,低头不敢说话。
独孤觗瞥了她一眼,道,“她,的确不太适合教小孩子。”
秋山先生与独孤觗眼神交汇了一下,便踏出门去。
晏誉卿呼了一口气,她小声嘟囔,“秋铭这孩子太没眼力劲儿了。”
“你那些怪异思想是从哪里学来的?秋铭只是个小孩子,你若是教她的东西不够系统,他很容易误入歧途,现在秋山先生临时便收回让你教授秋铭的任务也好。”独孤觗道。
“我这么教他,他不是也学的挺开心的吗……”晏誉卿知道她是有点草率,不过也没有太严重吧。
“你只按照你这个年纪的思维来教,但他只是个小孩子,他可能只学的到你所教的皮毛。”
他说的有道理,她是不太适合当老师,秋铭从他手里解脱了也好,还是由他父亲来教他,他将来没准还是个人才呢!
只是晏誉卿和秋山先生都没有想到,幼时晏誉卿对秋铭的教导让他记忆有多深刻,以至于他敢批评经典,提出自己的主张,开创新的文学体系和文学流派。
“等王东枢那边的事情了结了,我们便要离开南楚了。”他突然道。他走,她便也要走,跟他一起。
晏誉卿还有些恍惚,她急着跟他表明了心迹却忘了,他的身份,还有使命。这些她肯定是逃不掉要搅和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要来南楚啊,而且还住在秋山府里?”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当然有些事她便要问清楚。
“秋山先生本就是我的故友,我们相识已久。”他看着她顿了顿又道,“我来南楚,就是为了找王东枢拿一样东西。住在秋山府,一是因为秋山先生是我故友,二是因为”他看着她,“你在那里。”
虽然他说了一、二,可晏誉卿却鬼使神差的觉得二才是主要原因。
她面上一红,又问,“拿什么东西,你以前就认识他?”
“他送你的那把剑,你仔细用过吧。像这样的精湛的冶铁技术世间难得能找出几个工匠拥有。”他淡淡道。
“是为了这冶铁术?”晏誉卿恍然大悟,“难怪那次在打铁炉看到你。那现在你说服他了吗?王东枢性格怪癖,喜怒无常,他会轻易将这冶铁术交给你?”
独孤觗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古怪,“本来是已经说好了,不过……后面又出了点岔子,可能还需要跑一趟。”
他没有告诉她那个岔子就是他那日没有忍住,动手打了他,盛怒的他出手有点狠,王东枢恐怕受了挺严重的内伤。
晏誉卿似懂非懂的哦哦了两声。
“秋山先生是我之友,他早已知晓你我的关系,所以才吩咐秋管家把你调到东厢伺候。”
难怪刚才秋山先生明明有时候很生气,却还能忍着不责骂她!
还有刚才他向着独孤觗的面指责她,却不直接了当说她怎么样,这俨然是将她当做了独孤觗的内人来对待。
想到这里,晏誉卿面上又是一阵羞赫。
“明日你再跟我去一趟王东枢那里,有些事情交代清楚我们便回北齐去。在南楚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现在有她在身边,而他也舍不得跟她分别,所以原本就可能存在的危险当然是让它发生的几率越小越好。
晏誉卿也明白一些什么,就算独孤觗还没有告诉她他的身份,不过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半年多,她对这个时代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北齐和南楚现在的关系很僵,他明明是北齐身份很高的人,在南楚肯定会有危险。既然她已决定喜欢他了,便要好好跟他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色渐渐亮开,晏誉卿推开门去,有风呼啸。
夹杂着白色的星点吹到她的脸颊上。她高兴的大呼,“独孤觗你快出来看,都下雪了!!”
独孤觗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出来,这雪洋洋洒洒,下的倒也不大,只有庭院树梢上才罕见有一点积雪。
“你喜欢雪,等回了北齐我带你去聚贤台上一观。那处是北齐上京城里最高的一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上京城的风貌。北齐的雪比南楚下的更深更厚。站在聚贤台上往下一观,大雪笼罩着十分壮丽!”独孤觗给她描绘着那样一副场景,想想真是美极了!
“好啊好啊!你可别忘了!”晏誉卿很激动。
出府经过庭院,荀伯没起这么早,她看见雪中那绿梅已经开始次第渐开了。
寒梅立雪,静态极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