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大一会儿,姜二楞方才“苏醒”过来,但情绪并未振奋,而是陷入一种莫名的忧郁中。
他的声音不再如此前一般坚定,而是低缓迟滞不少。
只听得他缓慢地絮言道:“看到那蒙面人快如闪电地举动,我等兄弟们与众车夫皆呆若木鸡,认为他是天神或者菩萨下凡。
那蒙面人杀尽押送者后,并没有去理会其他人,而是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我看到了他的样子。
他身材不高,但却显得提拔体格清癯,但却显得精壮。他步伐轻飘,如同浮于地面之上目光如炬,像是炭火一般灼热着我的身体。
面对他的步步逼近,我竟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浑身上下没有了一丝丝气力。
那蒙面人来到我跟前,仍不言语,而是出人意料地,一脚踏在了我放置于地的大环刀上。
我当时惊恐万分,以为他一定是要捡起大环刀,将我杀了。虽然当时我还有些气力,但面对武功如此高强的对手,我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有坐以待毙。
于是,我又一次觉得大限将近,一动不动地等待死时的到来。
然而,蒙面人并没有捡起刀,也没有使出其他招数结果我。
他不打算杀我。以脚踏住大环刀,只是不想让我存有还击的非分之想罢了。
蒙面人静静地端详了我一会儿,突然将一颗不知是何物所制的丸子弹入了我半张开的口中。
我不知何物,自然不想食用。怎奈蒙面人的手指功夫了得,挥弹的力道遒劲,丸子直入食道,令我大咳不已。
然而,丸已入腹中,根本无法咳出。
这时,我才仿佛有了知觉,同时头脑也清醒过来。
我不知被迫吞咽了何物,只觉得大事不好,一准儿被蒙面人投毒了。
见我已吞下丸子,蒙面人哼了一声,随即开口说道:你已中毒,须听我言,否则必肝肠寸断,胸裂腹穿,死于无边苦厄之中。
闻听此言,我惊惧异常,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此后,蒙面人命我与弟兄充当押送人,赶起那些车夫,推拉起车仗,跟从着他向北山中一处隐蔽洞穴而去。
到了洞穴,我们依其命令,将所有车仗推入洞穴放置。再后来,再后来……就……”姜二楞说到此处,突然吞吐不语了,表情又一次现出凝滞。
“再后来怎样!”这一次,秦梦周看也不看步云霄,着急地追问道。而步云霄也急于知道后续情况,根本没想阻止他。
“再后来就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姜二楞的表情仍旧呆滞,口齿不清地嗫嚅道。
“那蒙面人见车仗放置已毕,便强令我等杀尽众车夫。迫于……迫于那人高深的功夫,我等……只好……只好从命。
一时之间,砍杀声、惨叫声四起,充塞于在狭窄的洞穴中,震耳欲聋。
那班车夫真是吓傻了,面对屠戮,竟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不见有丝毫抵抗,只知道或向洞穴深处退缩,或推搡同伴以避祸……因其人数众多,我等兄弟直杀得汗流遍体、刀刃反卷,方才完事。一时之间,洞穴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几乎令人昏厥。
杀尽众车夫后,我与弟兄们垂刀而立,相顾惊惧。只见个个血污满身,人人面相可怖,如同地狱恶煞一般。
就在……就在这时,那立于洞穴口的蒙面人却发出了一阵儿恐怖的大笑,笑声回荡在弥黑的空穴中,令人毛骨悚然。至今想起,犹觉齿寒……”
姜二愣停顿下来,双目中一片空洞,显然心中的惊惧犹在。
步云霄三人也听得入神,不曾起意去插言打断。
“待那笑声终了,我等依旧浑浑噩噩。
然而那蒙面人却行动起来,如同游龙般从我与弟兄们的身边穿梭掠过,速度极快,目不暇接。
之后……之后,大半弟兄的头颅轰然落地,只留躯体僵立不倒。
而我与少许未被斩首的弟兄目睹此景,皆被吓瘫在地,四肢痉挛、五官抽搐,连逃避的念头都没有了……”
说到此处,姜二愣的身体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压抑许久的惊恐与伤悲如同决堤之水汹涌而出,顷刻间便让这个威猛的虬髯大汉哭成了个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