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萧家二爷的母亲和妹妹被人看了身子，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当然属实！如果是我家母亲妹妹如此丢人现眼，早就已经自尽谢罪了，这萧家母女俩竟还有脸苟活于世上，实在是惹人笑话！”

“这也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萧昭，亏你出身世家祖父又是大儒，家中出现这般不贞不洁之女子，实在是令人作呕，我们都不屑与你一同上学！”

“就是，你快点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句，随后一群年纪轻轻的小少爷们们全都跟着喊了起来，一个个嫌恶盯着萧昭，如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只差将孤立写在脸上了。

似乎萧昭不立刻持剑回家杀了那失贞的母亲与妹妹，便是和她们一样同流合污令人作呕。

身着白衫的萧昭看起来也只有十三四岁，容貌清俊正是少年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尚未开始变声的缘故，喉结也是不明显，身形又较为瘦弱，如果说他是个小姑娘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但是男人成群的地方，是并不会因为容貌的出色而赞叹的，只会产生一个又一个据说是毫无恶意的玩笑，这算是对弱者的欺凌。

因为长得像个小姑娘，性格也怯懦的萧昭便是这样，成为了被霸凌的那一个。

他的母亲与妹妹不久前去寺庙祈福，结果却遇到了盗匪，那群盗匪将当时困在寺庙中的女子全部都赶进宝殿里。

还威胁外头官兵，若是不奉上五千两黄金跟马匹，就将庙里的女子全都扒光了丢出来！

慕安国礼教极严，对于女子的种种束缚堪称苛刻至极，大部分女子自出生起到嫁人，出门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哪怕是如萧太太这般出身名门又嫁入世家的贵女，除非必要也不能出门。

即便是要上香也都是半年才去一次，且用面纱遮面，不露容颜，否则若是被人瞧见，都要被骂一句不守妇道。

哪怕是皇室公主尊贵的金枝玉叶，也要遵守这些规则，甚至更为严苛，因为是要给天下女子做个表率。

驸马三妻四妾也是十分常见的，公主若是失贞，不必自尽，便会被绞死，以免损害皇家尊严。

偏偏这礼教严苛的国家，对男人又该死的宽容，就像是陷入了极端里一样。

若是有地痞流氓看上谁家的姑娘，无需派人前去说媒，只消扯了面纱，要了她的身子，再不济摸摸小手，便也能抱到美人归了。

那姑娘若是不嫁人，便只有以死守节这一条路了。

三日前萧家女眷前去寺庙上香遭遇盗匪，如今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她们没有真正失身，但是只要被盗匪看了脸碰触到了衣角，那都是失节，名声已经坏了。

倘若不去死，便只会坏了门楣，连带着整个家族的人都要受人嘲笑。

这萧昭的性情怯懦，对待外人唯唯诺诺，对母亲妹妹却重拳出击不留情面。

这其中虽然是有他自身性格与品行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却出在萧家，出在慕安国。

若说其他人家对女子的压迫是受风气影响，那么萧家便是将这风气发扬光大之人。

萧昭的曾祖母十分长寿，活到了六十五的高龄，结果就因为六十五大寿时，家中请来的戏子唱戏时对她笑了一下，便感到受辱，回了院子便自尽谢罪了。

自此萧家声名大噪，萧家人也开始致力于维持礼教，就是因为在其中享受到了好处，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何乐而不为？

这一回是萧昭的母亲和妹妹萧绫遇到了盗贼，她们运气很好比起那几个被扒光了衣服丢出来的姑娘，没有失身也没有受伤，只是衣衫鬓发略有凌乱。

可即便如此，萧昭的父亲穆嵩也无法接受一个和盗匪共处一室的妻子了，更何况这是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连累着家族的人都是脸上无光的。

萧昭还有一个兄长，名叫萧楚，这兄弟俩既然是萧家人，自然事事以家族为先，以自己为先。

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家中的女人应当清白守节，否则便不配活在这世上。

像曾祖母那样自尽守贞，从而获得陛下钦赐贞节牌坊的，才赢来身后美名。

若是有些骨气，便自我了结，省得麻烦家人动手，死前还落得个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