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些人嚷嚷的脑仁儿都要疼了,瞥见那角落里一口空的陶缸,应当是盛水用的,这些时日丹阳闹瘟疫,也不曾下雨,那水缸早已干涸。
给十三使了个眼色,十三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砰的一声,在众人洪亮的嚷嚷声中突兀的炸开。
十三一脚将那水缸踢起,它在众人眼前,从头顶砸下来,砸在妓院门前,一声砰响后四分五裂,惊得众人立马退了开去,生怕自己被溅起的碎片刮到。
东方芜和西宫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碎片飞溅过来时,西宫月那大袖轻轻一拂,恣意而又潇洒间,一股内劲倾泻而出,就连身在一米开外的明远,和躺在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少年,也被护在其中。
妓院门前顿时一片寂静。
感叹了一瞬西宫月方才姿势的优美,西宫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同一弯明月俯瞰碧水,动静间都是光辉,东方芜看着他,便觉得心神宁静。
他的意思,她懂得,他在用眼神告诉她,放心去做,有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午后微热的阳光铺撒在广袤的大地上,东方芜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气度太过美好,衬得气氛越发宁和。
她走进那一地碎片中,将明远扶了起来,他垂着头,皱了皱鼻子,事儿办砸了,心中酸涩,不敢看她。
“没事吧”她轻问。
明远摇摇头,摸了摸被打的痛处。
“把这小子送到我那小药房。”
她吩咐了一句,明远便照做了。
见他伤着,有些吃力,高爽忙上前帮把手,两人合力将那小子给拖走了。
两人走后,东方芜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她冷眼扫过那些人,朗声道:“这里我说了算,我希望你们能弄清楚,你们只是病患,我们怎么做,自有考量,你们只需安分守己!”
“可是,这是疫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家都好的差不多了,突然被弄进来的人感染上,出了人命算谁的?”不满东方芜的独裁专制,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你们的药材和粮食不够了,咱们每日吃的粥,米都捞不起来几粒了,若是再收了外面的人,咱们就算被治好了,也得被饿死。”
这些人都是被廖庆生关进来的,而此时外面的病患都在往丹青县里涌,可见城外的形式比这里面还不容乐观,此刻,外面才是地狱。
他们都知道,只有进了丹青县城,才有一线生机。
这话听得御医院的人着实气愤,他们都没说什么,这群人竟然这么不通情理。
谁知,东方芜在听了这番话后,竟拍着手,笑了起来。
她盯着说话的那几个人,目光闪亮,笑意流动在清亮潋滟的眼波里,“你们说的很好,疫症确实可怕,但我们受命与皇上,就是为了救命而来。”
她顿了顿,这一刹那,她眉宇间傲气毕露,凌厉万分,“我东方芜,被任命为此次抗疫御史,临行时,皇上就给了几车药材,还有御医院的这些人。”他的手微微一抬,指向了她身后那几十个医者。
“各位,你们免费用着皇上给的药,吃着我的粮食,有什么资格教我们该怎么做?你们是会行医,还是捐了粮啊?”
“如今,皇上派的药,早已经用光了。此时,你们用的药,都是西白凤从各处筹集而来。我跟西白凤,既不是你们爹娘,又非你等故人,我两凭何要为你等付出这许多?”
“可你们皆是医者,行医救人就是你们的职责!”人群中有人怒吼一声。
那模样,竟比东方芜这边的医者,还要愤怒。
想不到,这个时代,竟还有人会道德绑架,玩儿的还挺时髦。
东方芜突然转头,看着那人,“说的好!”她认真地鼓起掌来,说道:“你也是病患,此时,涌进城中的那千千万万的人也是病患,救你们,不救他们,是何道理?身为医者,何故要为你等厚此薄彼啊?”
一句话,竟问得那人无言以对。
西宫月睨了那人一眼,论吵架,谁能吵的过他家阿音!
“我看你们众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能跟这么繁忙的医者争吵,在我这儿生事儿。我这儿缺粮,着实养不了闲人,你们就把位置腾出来,留给需要的人!”说罢,东方芜对身后的医者吩咐道:“二组的医者听着,今日内,将西街所有病情好转的病患清理出去,赶出丹青县”而后又吩咐十三道:“从今而后,西街不用守了,守着城门,别让狼心狗肺的进来。”
御医院的医者领了命,纷纷拜服道:“是。”
十三也恭敬抱拳领了命。
说完,东方芜便拉着西宫月要离开现场。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东方芜突然回身,又对十三说了一句:“若有人闹事,砍了,拉去火焚。”
待两人走后,人群中议论声渐起。
众人都知道,疫病死去的人,都会被明远派人拉去南边的空地火焚,若是他们不听话,闹什么幺蛾子,只怕就算死了也没处伸冤,只能被说成死于疫症。
一时,众人敢怒不敢言。
御医院的医者,对东方芜也更是敬畏起来,他们在这里吵了半天,越吵越落下风。东方芜就那么往那儿一站,三言两语就把这群人给震慑住了。
大人果然就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