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元帝问冯媛,何以能在众人惊惧奔逃的时候前去挡熊?
冯媛回答:“猛兽得到人吃就不会再向前走了。妾怕熊伤害陛下,所以前去阻挡。”
元帝听后,嗟叹不已,对冯媛加倍敬爱。
冯奉世父子位列公卿,冯昭仪又为元帝宠爱,所以石显就想攀附冯氏,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其后御史大夫空缺,群臣一致推荐奉世之子大鸿胪冯野王补任,石显对元帝说:“论才能,九卿中没有超过野王的,但他是昭仪的胞兄,如果任为御史大夫,恐怕后人定要指责陛下埋没贤能,任人唯亲,偏爱后宫而让她的胞兄位列三公。”
这些话表面冠冕堂皇,实际是要挟嫌报复。
元帝却说:“好见解。我就没有想到这些。”
于是下诏嘉美野王,但废而不用,并把石显的话作为不任野王的理由写进诏书。
元帝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坠入石显的骗术中。
元帝即位之初,匈奴已经衰弱,内部矛盾重重。
呼韩邪单于归汉,初元元年上书言民众困乏,元帝命云中、五原二郡输送谷2万斛救援。
郅支单于叛汉,初元四年杀汉使者,逃往康居。
建昭三年冬,西域都护甘延寿和副校尉陈汤矫诏调集西域各国兵,诛斩了郅支单于。
次年,郅支单于的头颅送至京师,甘延寿要求元帝将头颅悬挂在长安槀街的蛮夷邸间,以壮大汉朝声威。
丞相匡衡认为正值万物生长的春天,时令忌讳诛杀,不同意悬挂。元帝采折衷方案,诏命悬挂十日,然后掩埋。
对于甘延寿、陈汤诛斩郅支单于,朝廷打算论功行赏。
由于以往石显曾拉拢甘延寿,想把自己的姐姐嫁给他,遭到延寿拒绝,石显怀恨在心,便趁机阻拦,他与匡衡指斥延寿、陈汤“擅兴师矫制”,所以拖延许久未能定功。
后众人上书鸣不平,元帝命群臣讨论,都以为应按“捕斩单于令”定功,石显却又说捕斩的“非真单于”。
元帝让步,封他们为千户侯,石显等复争不可,最终各封了300户。
呼韩邪单于闻听诛斩了郅支,又喜又怕,上书提出朝见天子。
竟宁元年,呼韩邪来长安朝拜元帝,要求做汉朝皇帝的女婿,以表示与汉亲近。
元帝以后宫良家女子王昭君赐予单于,呼韩邪万分高兴,要为汉朝保护西北边塞,请元帝罢除西北边防,与民休息。
元帝让有关部门讨论,议者都以为是件好事,唯郎中侯应力主不可,他从汉朝边防的长远大计出发,向元帝列举了十条无可辩驳的原因。
于是,元帝派人婉转地谢绝了呼韩邪单于善意的请求。
元帝到晚年时,越来越不喜欢太子刘骜,渐渐滋生了易储之念。
太子刘骜的生母是王政君,元帝不爱她。
元帝刘奭早年当太子时,姬妾美人很多,他最宠爱司马良娣。
司马良娣病危,临死前对刘奭说:“妾死并非天命,而是由众姬妾咒杀的。”
刘奭悲切留恋,深以为然,等司马良娣一死,就悲忿郁结,生起病来,并移恨于众姬妾,对她们概不亲近。
时间一长,宣帝听说他厌恨众姬妾,就为他另寻新欢,以顺其意。
宣帝让皇后从后宫良家女中选出五位美女,准备让刘奭挑选,王政君被选在其中。
刘奭朝见皇后,皇后唤出王政君等五人,让长御问刘奭喜欢哪一个。
刘奭扫了一眼,并没看中哪一个,但为不负皇后好意,就勉强回答说:“这中间有一人可以。”
当时王政君离刘奭最近,又独着与众不同的绛色衣服,长御即以为指的王政君,于是皇后让人把王政君送到太子宫中陪伴刘奭过夜。
一夜之伴,怀上刘骜。
刘骜诞生后,宣帝非常喜爱,亲自给他起名为骜,字太孙,常留在身边玩耍。
元帝刘奭即位后,立刘骜为太子,诏命史丹辅佐太子;立王政君为皇后,但王政君很少能够亲近元帝,因为元帝并不爱她。
太子刘骜年少时喜好经书儒学,为人宽博谨慎,后来却贪婪酒色,沈于燕乐,元帝感到他越来越没出息。
一次,中山哀王病逝,元帝派太子刘骜前去吊唁。
哀王是元帝的少弟,自幼与太子刘骜一起游学长大。
刘骜向元帝辞行,元帝望见刘骜,感念哀王,不胜悲伤。
但太子刘骜走到面前时,却毫无悲哀表情。
元帝恨恨地说:“这样不仁慈的人,哪能奉祀宗庙、为民父母呢!”
他召来史丹进行严厉责问,史丹急中生智,免冠谢罪说:“臣见陛下过于哀痛,恐怕有伤圣体,所以在太子进见前嘱告他不要流泪,以免加重陛下的悲痛。
此与太子无关,罪在臣下,臣该死。”
元帝听后,这才缓和了忿恨情绪。
元帝治国能力虽然不高,但多才多艺。
他善于书法,能写一手造诣极深的古籀文;又精通乐律,鼓琴瑟,吹洞箫,谙熟多种乐器,而且能够自己作曲,填吟歌词,分节和律,穷极玄妙。
他还有一手飞丸投鼓的高超演奏绝技,把鼙鼓置于殿下,自己站在轩槛上,投铜丸击鼓,能够达到与庄严的鼓节音乐合拍,不差分毫。
这一绝技,除元帝及其爱子定陶王刘康,无论是后宫的知音女子,还是技艺高超的皇家乐师,都不能做到。
刘康的母亲是傅昭仪。
元帝非常宠爱傅昭仪,而刘康又能演奏投丸击鼓的绝技,所以元帝常借此夸奖刘康有才。
史丹说:“凡所谓才者,敏而好学,温故知新,皇太子才是这样的人。如果在乐器当中衡量人才,那么黄门鼓吹手陈惠和李微的才能比丞相匡衡高得多,可以让他们代匡衡当丞相了。”
元帝听后,哑然而笑。
元帝晚年得病,不亲政事,贪图安逸。
他不喜皇后和太子,而爱傅昭仪和刘康,所以逐渐滋生了易储之念。
竟宁元年,元帝病重,傅昭仪和刘康常侍左右,而皇后王政君和太子刘骜稀得进见。
元帝几次问尚书关于景帝废栗太子而立胶东王刘彻的旧例,打算效仿故事易储。
皇后王政君、太子刘骜和刘骜长舅卫尉王凤日夜忧愁,不知如何是好。
史丹是元帝的亲密旧臣,能入禁中看望元帝。
他乘元帝独寝时,径直闯入卧室,跪在元帝面前哭诉说:“皇太子以嫡长子立为太子,已经有十多年了,名号印入百姓心中,天下无不归心。
现在见定陶王受陛下深宠,纷传陛下打算易储,道路流言,满城风雨。
若果有此事,公卿以下的满朝群臣必定以死相争,拒不奉诏。愿陛下先赐臣死,以示群臣。”
元帝本为仁柔皇帝,不忍见爱臣伤心流泪,又觉得史丹言辞恳切,深受感动,怆然太息说:“寡人的身体江河日下,朝不保夕,然而太子和两王年少,欲去又留恋,怎能不挂念呢?
不过,却没有易储的打算。
况且,皇后是个宽厚谨慎的人,先帝又喜欢骜儿,我岂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旨意。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闲话呢?”
史丹借着元帝的话茬,连连叩头说:“愚臣妄闻胡说,罪该万死。”
元帝说:“我的病日益沉重,恐怕不能好了。尽心辅佐太子吧,不要让我失望。”
从此,元帝打消了易储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