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啦！”老田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腿上的铁架子也跟着哗哗作响：“小子，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才是刀客生活的地方！”

绕过一颗格外大的树，声音陡然加大了许多，李修远仿佛一瞬间置身于集市之中，又或者说，这里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集市。不过有些特别的是，尽管这里的人形形色色应有尽有，但是不管是摆摊卖货的小贩还是挑挑拣拣的买家，人人身上都带着武器。李修远大致扫了一眼，基本都是刀，一把剑都没看到。

集市的另一头，许多人围成了一圈驻足张望，人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什么，脸上神情各异。有欢呼叫好的、拍手叹息的还有举臂痛骂的。李修远问道：“那些人干什么呢？”

“看死斗呢。”

“死斗？”

老田拉着李修远，围着人群绕了小半圈，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观赏点，这一下，李修远明白了。

人群围成的圈子里是一片没有树的白地，两个刀客正在其中厮杀。身穿黑衣的刀客绕着另一个人慢走，手上的刀不断朝着对方身上比比划划，嘴上还不停地飚着垃圾话。而他的对手身穿麻衣，站在原地不动，只有当对手绕到他的侧面时，才稍微调整身体，使自己能面朝对手，李修远看到，他的腿上鲜血淋漓，显然是受了伤。

“在这‘刀客林’里头，不允许私斗，不过要是真有了纠纷，非要手底下见真章，就可以上这来死斗。”老田抬手指着旁边的一个摊子，“你还可以下注，赌谁赢谁输，是生是死，断几只手脚，什么都可以赌。”

李修远早就看到那个摊子，一路上看到的所有小贩基本都是地上铺块布就做买卖。再穷一些的连布都不铺，直接把东西丢在地上就算开张。这一家铺子不但是唯一一家有桌子有旗杆的，还有几个护卫站在一旁，手扶刀柄，用不善的目光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聚财坊。”李修远轻声念叨着旗子上的名号，“这名号好耳熟啊。”

“当然耳熟啦，渭州最大的赌场不就是喽。”

这时场中突发变故。黑衣刀客绕了几圈之后失去了耐心，双手举刀过顶，大吼一声，恶狠狠的劈向麻衣刀客，麻衣刀客举刀格挡，但是腿上有伤站立不稳，虽然挡住了这一刀，但依然在巨大的力量下摔倒在地。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叫好声，夹杂着几声愤怒的唾骂。黑衣刀客呵呵大笑，大步踏前，故技重施，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刀重重劈下。

麻衣刀客方才在地上不住扭动，像一条放置在砧板上的鱼。但是在黑衣刀客砍下这一刀时，突然展现出意料之外的敏捷，就地一滚，就滚到黑衣刀客脚下，刚刚好避开黑衣刀客的大力劈砍，同时右手举刀，一下子就捅进了黑衣刀客的小腹。

这一下兔起鹘落，围观的人群一时失声。黑衣刀客喉咙里“嗬嗬”两声，缓缓软倒在地。麻衣刀客起身，揪着黑衣刀客的头发，挥刀割下了他的人头。然后一手高高举起，向四周的观众示意。

“看见了吗，这才是刀客的生活。”老田在李修远耳旁轻轻地说。但是李修远没有搭理他，因为在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只装着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