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不平见此情形,脚步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有些微颤。
为何,这是为何!?
......
深夜,池县公堂之上,哈欠连天的县老爷正战战兢兢的来到公堂。
那持斧的汉子此刻跪在堂下,脸上却毫无后悔之色。
这当场抓包,竟也毫无悔意。
当着朱不平这提刑使司的面,县官老爷也甚是有点惶恐。
看了一眼长官的神色如常,他便一拍惊堂木,然后看向那汉子。
“翁善!你何故杀人!”
谁知,那翁善竟也不害怕,却是极为硬生的叫嚷。
“杀便杀了,问这许多作甚!?俺本来就打算来自首的,你等不需多言,判了我便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只是,他这般说,眼角也渗出些泪来。
“你!你!你这竖子!”省里的领导在侧,翁介却让此时的县老爷极为难堪。
县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翁善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不平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县令停口。
然后他走到那翁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这般说道:“我观你,不是大恶之人,可否告诉我,告诸天下,这李询是犯了何等大错,你如此恨他?”
翁善惨笑起来,他没想到,这向来只求结案的狗官们,居然也会有人问他一声“为什么”。
他死死盯着朱不平的眼睛,似乎要把自己的恨投掷进去:“因为他该死,他是个庸医,治死了我娘!”
翁善,和他母亲翁氏,自小便是相依为命。
其父在翁善未成形的时候,便不知去向了。
是翁氏,凭着早晚做工,才把他养持大。
只是前些时日,母亲染了肺疾,在床上难受着。
翁善也二十多岁了,自己也攒些钱财,便去请了这池县最为有名的大夫,便是李询。
李询也是答应着,可当他看过之后,却让翁善如崩天塌。
“是瘟疫。”李询当时坐在床榻边,跟翁善这般说。
“救救俺娘!请你救救俺娘!”翁善跪在地上,不断向李询磕头,向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磕头。
李询忙把他扶起来,想了下,便这般与他说道。
“不必如此,我会尽力。”
“你娘此刻症状还浅,我可施一方,让她好过些,你需每日照料,最重是,需得切记此药不得与康贝并用。”
康贝,也是一味中药,其本源乃是当时大明朝的一种野菜。
可就这般,他娘亲本来也慢慢好转,就在今日这夜幕降临之时,竟连连吐出黑血。
然后,便一命呜呼了。
他找来外头正在救济着人的大夫看,谁知那大夫看到这药方后,竟是说这药大有问题!
这药,是害人的药!
也是这夜,翁善拿着他平日里砍柴的斧子,敲开了李询的家。
李询是一年轻大夫,又怎会是这庄稼汉蛮横人的对手。
便是,在那一斧一斧之下,李询被夺了性命。
朱不平看了一眼吴义,却没得到回应的眼神,他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带我去看看你娘吧,若真实情如此,我会命官府为你娘收殓的。”朱不平这般对翁善说。
翁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当真?”
“当然,这可是提刑使司大人!当然说一不二!”那县令拍起朱不平的马屁。
只是,那翁善却不理会县令的话语,只是一直看着朱不平,看着朱不平的脸,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是如此。”朱不平微微颔首。
......
翁家母子,平日里便住在这茅草屋子里边。
朱不平看着手脚已俱是冰冷的翁氏,便让翁善取了那李询所开的药单子来。
吴义看着那张药方沉思了许久,朱不平连忙问道,“怎得,是有不妥吗?”
“不是,这其中有几味药,我甚为不解。”吴义的眼神里,此时竟然渗出极为闪烁的神彩!
他觉着,这般些天,他看遍赵舍人的心得已是极有进益了。
却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李询,却更有大胆之才。
“或许......”吴义喃喃自语,“或许,这便是真的,能成呢......”
朱不平看着已晃神已久吴义,很是无语,却也觉着不该打断。
好半晌,他才看向回神的吴义,吴义已是看向众人,然后摇了摇头。
“这方子,绝无害人之所说。”
“虽不一定能治愈了瘟疫,但绝不可能害人致死。”
吴义给出了判决,也同时是判决了翁善的对错。
翁善双目却失神,怔怔的瘫倒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朱不平双手拿住他的肩膀,然后盯着他的眼睛。
“给你娘看房子的那个大夫,是什么模样?”
“是个青年,穿着白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