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不确定是自己想多了,还是确实是如此,但无论如何,她都得跟沈青和保持距离了,毕竟他年龄逐渐大了,即便孟昭自己知道,她不是原主,二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违背伦理的关系,
但她是一个极其害怕麻烦的人,无论是李宝琰那儿戏般的一见钟情,还是沈青和那不清不楚的好感,她都不想沾染,对她来说,这些情感纠葛只会带来无尽的烦恼。
昨天晚饭的时候,沈青和一直尝试跟孟昭搭话,但她都有些爱搭不理的,这让沈青和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今日孟昭刚走出房门,沈青和便主动打招呼,
“嫂嫂,你醒了,我刚包了些小馄饨,虾肉是一早送过来的,新鲜的很,你要吃多少,我来丢。”
孟昭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你今个不是要去省城么?怎么还起这么早,做这么麻烦的早饭。”
“之前嫂嫂不是说想吃么,而且昨天和的面还有剩余。”说罢就有些后悔,昨天就是自己吓到嫂嫂,嫂嫂才生气的,说这个做什么。
孟昭却神情未变,“那就我来丢吧,你赶紧把你的东西再查看一下,别叫回头再有少了缺了的,在外头的买的东西,总归是没有家里常用的用着顺手。”
沈青和点了点头,孟昭则先去洗漱,趁着烧水的时候,她又煎了两张蛋饼,等到馄饨煮好后,把蛋饼切成丝摆了上去。
沈青和做的是猪肉鲜虾馅的馄饨,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又软又弹,孟昭还在汤底里加了葱花和榨菜粒,连汤底都好喝的很。
饭桌上,顾氏不放心的说道:“青和,要不还是娘陪你一道去省城吧?你自己去,娘实在是放心不下。”
其余的考生,都是经过县试、府试、院试的全套流程考中秀才的,早就去过省城了,可沈青和县试得了案首,没参加后头两场考试,这还是他第一次去省城。
“不用的娘,这次同行,不仅有周兄,还有我在县学的两个同窗,周兄之前已经考过一次乡试了,我那两个同窗,之前院试的时候,也去过省城,有他们照应,不会有事的。”
孟昭的馄饨已经吃完,放下筷子问道:“那你们过去,是准备住在哪里?”
“还没确定,周兄说到了可以先去客栈瞧一瞧,看看有没有空房。”
“秋闱是大事,估计许多离得远的人早早就去了,等你们到了,客栈恐怕已经住满了,再说,客栈里人来人往,难免嘈杂,不利于静心备考。”
孟昭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建议你们到了之后,先找地方租个院子,即便多花些钱也没什么,毕竟乡试重要。”
沈青和听罢,点了点头:“嫂嫂说得有理,我会和周兄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租个院子。”
顾氏见状,笑着对孟昭说道:“还是昭昭想得周到,青和,你可要多听你嫂嫂的话,要是缺钱,就跟娘说,别为了省钱耽搁大事。”
众人的早饭还未吃完,衙门里便匆匆来了人,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说是府尊大人送来的。
从看到只有一个木匣子,孟昭便知道自己的期盼恐怕要落空了,果然,打开一看,除了一封嘉奖信,就只有五个金锭。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些官场上的套话,夸她如何聪慧、如何为百姓谋福祉,孟昭草草扫了几眼,便没了兴致。
顾氏在一旁瞧见了那五个金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忍不住惊呼:“我的天,竟然是金子啊。”
然而,当她转头看向孟昭时,却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昭昭,这么多金子,你不开心么?”
孟昭摇了摇头,“算不上不开心,有银子当然好,只是这些……不是我现在想要的。”
现如今,没有出身的帮持,一个普通人要想出头,实在没有多少门路,男子尚有科举这条青云路,可女子呢?即便经商做到极致,像萧宥之那样家财万贯,也免不了被当官的压榨、索贿。
她现在的钱财虽说比不上那些富商,但怎么也算是够用的,可却始终没什么安全感。
为了教授村民沤肥,孟昭没少抛下铺子里的事,做什么事情也都亲力亲为,平常最爱干净的她,整日跟那些污秽的东西在一起,每回从村子里回来都要洗上好久的澡,这些沈青和都看在眼里。
若她真的只是为了钱财,还不如多制作几个珍宝阁的新品,反而能赚更多的钱。
沈青和见孟昭神色黯然,心中也不免心疼,于是说道:“嫂嫂,你放心,此次乡试,我定会拔得头名,你想要的东西,往后,我都会给你。”
这话说的十分好听,但孟昭心里却没有多少感动,她想要的,从来不是靠别人给予。
科举虽难,却是一条相对公平的上升渠道,她羡慕沈青和,羡慕他能够通过科举这条路,堂堂正正地获得社会地位。
可自己的路还不知道在哪呢,不过沈青和马上就要启程去省城参加乡试了,孟昭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太多惹他心烦的话。
于是压下心中的失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嗨,这有什么的,五百两银子,可真不算少,我平日里最喜欢银子了。”
沈青和自然能看出孟昭的强颜欢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此次乡试,他必须拿出更多的认真来。
孟昭把送过来的金子收了起来,心中虽有失落,却也渐渐释然,觉得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了,在她接触到的真实的古代历史里,宋应星撰写了《天工开物》,书中详尽记载了许多农事诀窍和各类谋生手艺,堪称硬核实用,结果他也没得到什么爵位封赏。
黄道婆改进纺织工具,大大提高了棉纺织的效率和产品质量,并将这些技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百姓,造就了全国棉纺织中心的繁荣,且延绵了数百年,使数不胜数的百姓大众受到惠及,可在生前,她也没能得到什么官方的封赏,还是在死后,才被后人尊称为“棉神”“布业始祖”,对比起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开始跟着顾氏一块,帮沈青和检查收拾好的东西,等到隔壁的周秀才也收拾好后,送他们一道出门。
与此同时,县衙内,汪衔和宋婉音却陷入了沉默。
桌上放着一封信,是宋婉音的父亲送来的,信中提及,汪衔的功绩已被上报,不出意外,一年内他就能从青石县县令升任平阳郡郡守。
虽然平阳郡只是下郡,郡守的品级也只有正六品,但对于一个七品县令来说,这已是极大的跃升,普通人即便任期满了,也只会同等级调任,而汪衔仅当了三年县令就能升任郡守,显然离不开宋婉音父亲的斡旋。
然而,这封信却让宋婉音和汪衔都感到不安,宋婉音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懑:“我爹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啊!那肥料的方子明明是昭昭想出来的,怎么到头来她只得了五百两银子,功劳全都给了你?”
汪衔也颇为尴尬,“我也没想到岳父大人会这么做,当初我将此事报给他的时候,特意注明了孟娘子的名字,想着能替她讨些恩赏,没想到岳父大人竟把多数功劳归给了我。”
宋婉音心中既愧疚又无奈,“原本我还想着等这事了了,我要好好去恭喜一下昭昭妹妹,现在倒好了,我都没脸去找她了。”
汪衔见状,心中也有些愧疚,他轻轻握住宋婉音的手,安慰道:“娘子,此事是咱们对不住孟娘子,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对她多加照拂,尽力弥补。”
宋婉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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