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考在水陆洲有一座别墅,不大,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这里四面临水,碧草如茵,不少外国人都在此大兴土木,建造别墅和公馆。
除却各国公使,还有一群声色犬马的外籍商人,他们常常聚众打球打牌、唱歌跳舞、饮酒作乐,生意就是这么谈成的。
享乐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异国他乡,同肤色的人种更值得拉拢。
一整个下午都在没营养的话题中度过,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
裘德考已经听够了他们的吹嘘炫耀、含沙射影,急需回自己的私人别墅小憩片刻。
冰块+白兰地+雪茄,最好的镇定剂。
他坐在书房沙发上吞云吐雾,感觉身心都得到了纾解。
如果不是楼下门铃作响,还能多享受一会儿。
整理好西装,他不紧不慢下楼,来人是两名公职人员,驻守水陆洲的警察问他有没有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同寻常,真是好问题。
可能是不耐烦的太明显,又或者出于对外国人的束手束脚,他们没在故弄玄乎,直接挑明洲头发生了一起纵火案。
黑色夜幕下,远方冲天的火光和烟幕十分显眼。
裘德考起先就注意到了,得知有人纵火他愣住,不过事不关己,无所谓耸肩:“我还以为是篝火晚会。”
那群热衷享乐的人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奇怪,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作为外国人裘德考身材高大,西装革履,不笑的时候还有点严肃冷漠,加上手里夹着半根雪茄,往往只需要神态稍微倨傲一点态度不屑一点,多数人就会知难而退。
果然,这两个例行公事的警察很快就尴尬离开,临走前叮嘱他锁紧门窗,纵火犯还滞留在洲上。
惜命的关门上楼、锁好门窗。
酒劲一过,裘德考觉得自己急需再来一杯镇定一下。
起初他只是呆坐发懵,寄希望于警察,由衷祝愿他们能早点抓捕犯人,让这件事快点收场。
可是上帝不允许。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天知道,他听到窗户那边传来敲响声有多崩溃。
这里可是二楼。
谁会在这种时候敲他二楼的窗户?纵火犯?
上帝啊,裘德考痛苦的把悲鸣压回胸腔里。
是旁边英国领事馆的人不够份量吗,他心烦且果断的把右边住着一个日本人的事实当成筹码,不知道说出来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这片土地上难道不是日本人更招人恨吗?
此时此刻才意识到挑错住址的裘德考紧张起来,他只是一个想要疯狂揽钱的商人,一点也不想把命搭上!
短暂惊慌过后,他无比镇定的摸出抽屉中藏着的手枪,目光幽暗,像伺机而动的猎人谨慎靠窗,猛地拉开窗帘。
!!!
窗外的不速之客看着他手里的枪,缓慢举起手来。
紧绷的肌肉立时松懈下来,他无力叹气,将手枪搁在窗台,没好气地打开窗户,“朱丽叶小姐,夜访成年男性的住宅可不是警惕心强的淑女应有的行为。”
谁能想到深夜拜访的会是一位人畜无害的小姐。
接过对方理所当然递来的遮阳帽,裘德考忍住抱怨送出手让她有个支撑点,略带蓬松的优雅小洋裙走起路来回像涟漪一样荡开,漂亮时尚,只是爬窗就不那么方便了。
他不得不先把帽子放好再去扶她,同时还要注意她过长的裙摆,可惜最外层的蕾丝在她跳下来时仍旧不小心挂到了螺丝上。
明明深夜到访的人是她,莽撞爬窗户的也是她,落地后却如微服私访的公主巡视臣民的住所,矜持、端庄,唯有他急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跟蕾丝螺丝作斗争。
他是真怕自己速度不够快,引来周边人注意。
好不容易将纱裙解开,裘德考心口一松,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