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悬,灵隐寺的飞檐在猩红天幕下扭曲如兽脊。陈滨的桃木剑插在龟裂的青砖上,剑穗上的冰魄银丝已被黑绳勒断。他仰头望着镇妖塔虚影渐凝为实体,塔尖刺破云层,每一层檐角悬挂的人皮灯笼随风摇晃,灯笼上“九星锁魂阵”的朱砂符咒正渗出发黑的脓血。
“子时三刻……”苏瑶捂着心口跪倒在地,额间梵文已蔓延至锁骨,肌肤下的血管凸起如蚯蚓蠕动。她颤抖着扯开道袍,护心镜烙在胸口的太极图正被梵文蚕食,每侵蚀一寸,便有细密的青铜齿轮从皮下钻出,“他在用因果镜篡改魂契……我们只剩半柱香!”
话音未落,十八尊罗汉石像轰然炸裂。持杵罗汉的断臂骤然伸长,石杵裹挟腥风砸向三人。小李甩出缚妖索缠住石像脖颈,绳索却瞬间被阴铁齿轮绞碎。陈滨翻身跃起,桃木剑青焰暴涨,剑锋劈在石像天灵盖,火星四溅中露出一截青铜导管——导管内乳白色魂浆汩汩流动,映出无数蜷缩的幼童干尸。
“这些孩子被炼成了齿轮芯子!”小李目眦欲裂,八卦镜照向石像腹腔,镜光穿透青铜,照见每具干尸的天灵盖都插着导管,另一端直通地脉,“方丈用童魂做阵眼,把灵隐寺地脉改成了养尸地!”
苏瑶突然闷哼一声,梵文已爬至心口。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染红的太极图骤然迸发金光,暂时逼退梵文:“去塔顶……毁魂灯才能斩断因果链!”她指尖结印,冰魄银针化作寒霜锁链缠住扑来的持钵罗汉,那罗汉张口吐出一团黑雾襁褓,婴灵啼哭着抓向她的咽喉。
“未足月的鬼子,吞过紫河车!”陈滨挥剑斩断襁褓,青焰灼烧下,数百具半透明婴胎如腐烂的葡萄般爆裂。每张皱缩的小脸都生着方丈的眼睛,尖啸声震得经幡上的怨灵炸成血雾。
三人冲破石像围攻跃入镇妖塔。塔内时空错乱,阶梯如蛇骨盘旋,每一层的地板皆由人皮铺就,上面用尸油绘着北斗七星图。陈滨的靴底刚触到天枢星位,整块人皮突然翻卷,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医院患者的游魂,他们浑身溃烂,手持桃木剑的姿势竟与陈滨的剑招一模一样。
“他在复制我们的法术!”小李的符箓刚抛出便被游魂斩碎,切口滴落的黑血腐蚀出人脸状的坑洞。苏瑶甩出水袖卷住梁柱,借力荡过血池,袖中银针暴雨般射向穹顶。针尖刺入人皮灯笼的刹那,符咒崩裂,黑血如瀑倾泻,在血池中凝成方丈的虚影。
“清虚子的好徒弟啊……”方丈的嗓音混着齿轮摩擦声,虫母尸骸从他胸腔钻出,甲壳上浮现苏瑶在密室书写密文的画面,“你以为毁掉医院账本就能断我财路?三年前你师父自愿献魂助我炼因果镜时,这场局就注定了!”
苏瑶瞳孔骤缩。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三年前那个雨夜,清虚子闭关前将半块阴阳鱼佩交给她,玉佩裂痕处渗出一丝黑气。原来所谓闭关,竟是师父被方丈诱骗,以魂力为祭品维系因果镜运转!
第七层塔心,清虚子的魂灯悬在八卦阵中央。灯油是紫河车炼制的尸膏,灯芯蜷缩着一缕淡金魂魄,正是苏瑶熟悉的师父的气息。她踉跄着扑向魂灯,掌心刚触到灯座,梵文便如活蛇般缠上手臂:“师父……弟子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