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瑜向来知人善用,但他对程墨言却始终抱着几分狐疑。
空有传闻缭绕,却难窥真章。
次日清晨,三皇子后院的一场比武盛大开场。
夏瑾瑜以观武为名,将程墨言推向场中,名曰“指点后辈”。
台下聚集了数位年轻才俊,皆是军中小有威望的副将与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
他们虽年轻,却性格桀骜。
“今日难得程队长光临,我等亦仰慕已久,还请指教。”有人出了声,带头拱手行礼,却略带敷衍之意。
程墨言干脆以剑代答,他从宽袖中抽出七尺长刃,剑锷在晨光中微微泛冷。
他的眼神依旧冷冽,薄唇启开,含笑的语调却冷到骨子里:“你们既盼教诲,我便不客气了。动手吧。”
一炷香功夫不到,场中的剑光已如冰雨漫天,寒意逼人。
程墨言如闲庭信步一般,却将一众对手压得狼狈不堪。
他似有意无意,每每在对方将招式甫出之时,便已察其弱点,对症下药,毫不拖泥带水。
程墨言的一举一动,未尝不是一种反将。
夏瑾瑜心中了然,这个男人分明在告诉他:我岂是你这些小小试探能看透的。
胜局定下后,程墨言眉目清朗,长剑一收入鞘,施施然来至夏瑾瑜身边,欠身道:
“殿下,可还满意在下的薄技?”
“满意。”夏瑾瑜笑着点头,一点不掩含义深远的意味,“程队长果然不负盛名。”
但他骨子里的多疑依旧像潺潺暗河,绵延不绝。
他计划的折子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程墨言在夏府中被推至各种场合,无论是文人雅士的对诗、折冲樽俎的商谈,还是诸多骑射习武的场面,夏瑾瑜无一例外都乐于亲自见证。
他偏偏满面春风,却在心里做了最精密的算盘。
程墨言应对得滴水不漏,每一场都收放有度,既不失锋芒,又不显锋利过甚。
……
夜幕深沉。
罗雀无声。
房中烛火如豆。
夏瑾瑜倦倚在榻上,他本欲随意翻一本《古乱评注》,却被一道破空声分了神。
他眉梢微挑,手轻挥,房梁上的暗卫便悄无声息地将一封箭书呈到他面前。
信封上,大武天可汗的金色印玺昭然若揭——这来自天可汗的密信。
夏瑾瑜拆信的手指略缓,他的目光如箭笔直地扫向内容。
从前言不搭后语的寒暄到掏心掏肺的许诺,全数直奔一件事而去——连弩图纸!
确实,秦乾潜心改良的大夏连弩,如今足以令敌军闻之色变。
能在千军万马的步阵中,迅疾而精准地撕裂一道缺口。
大武盯上它,并不稀奇。
而天可汗的许诺,很大。
惯常好算计的夏瑾瑜掐指一算,眼神微动,竟产生了一丝念头——给了未必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