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应真人是多机敏的人,陈肃昇的大气一开始是震住了他,真以为陈肃昇是个难得一见的痴情种。
为着全了陈肃昇的一腔痴情,也为着不占太多便宜影响道心,他还特意为青竹调了调那个难生难育的身体,算是附送给陈肃昇的赠品。
可在来京的路上他就品出不对劲的味儿来了,待抵达京城后没多久,他自然就彻底反应过来,他是着了陈肃昇的道了。
这他妈世上最危险又复杂的虎踞龙盘之地,真让陈肃昇一个没甚深厚背景的小人物带着战果明晃晃的回来,跟小孩儿手里拿着金锭子上街,等着被人抢没甚区别。
陈肃昇这一招倒好,把他自己先摘出去了,一应好歹全推自己出来挡了。
这摆明了是个明晃晃的阳谋,机会自是千载难逢,麻烦也颇令人头疼。
月应真人拒绝不了这机会,至于那些个大人、官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自有道祖庇佑!
可这口肥肉要吃下来果真是非常人的胃口能消化的。
月应真人从没感觉弘扬道法像现在这样艰难过。
论及以往,面对寻常百姓时那是轻松拿捏,达官贵人他也接触过,都不算什么。可到了这金陵城,他才头一回感觉到了道法迟滞生涩之感。
正此时,陈肃昇的调令也下来了,江南两省的巡按御史。
人人都道陈肃昇是被弃用了,可月应真人总觉得这事儿只怕也挺合陈肃昇的心意的。
无量天尊!之后好歹得在陈肃昇身上讨回个场子才行,不然怕是要影响道爷修行!
也罢!都说做媒的也只能说进洞房,没说还要包生娃儿的!月应真人受了几回暗阻,略颓丧了一下,便再次振作精神去面对各方施加的压力。
好在也是月应真人除了忽悠人的本事之外,确还有些真本事。
又过了没多久,月应真人便在钦天监任了一虚职,虽无实权,却有尊荣,也正合他意。
且不论月应真人如何在这金陵城弘扬道法,又说陈肃昇的调令下来,不免引起了许多人都注意。
且不论旁人是喜是忧,陈家大房母女二人这边却是着急上火,连去了好几封家信到嘉兴。
可陈肃昇愣是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迟迟回了一封家信,只说让她们稍安毋躁,他自有分寸。
儿子的冷淡在这些细小处越发让人心寒,陈大夫人实在是后悔当初匆忙与王家定亲,又把青竹赶走了,彻底与儿子离了心。
如今儿子贬官事小,事事不与家里商量,行事摸不着章法才真是让人心慌。
……
陈二爷得了信,急匆匆赶到了宽王府,从小门悄悄走到书房,刚说了一声:“王爷,大喜!”转瞬间就被宽王一脚踢的重重的后仰着倒在地上。
“大喜,本王有甚可喜!你们陈家大房果然都是些惹人厌的东西!可恨没能在那小崽子来京路上宰了他!留得到此刻,让他误打误撞坏了本王的大事!”
宽王连摔了书房的好些瓷器,又肆意踢打了陈二爷一番,这才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安排陈二爷尽快安排陈大夫人母女二人进府。
“你原说着用陈大姑娘婚事来拿捏他们,如今看来倒没必要这般婉转。如今那小崽子做个巡按御史,越发不好动手了,也不知道他又要惹出些什么事来……若是能让他守个几年的孝,倒是挺好的。”
这是要!陈二爷心头狂跳,可面上仍恭恭敬敬,低头称是。
待出了王府,陈二爷只觉心头发苦,背后一身的冷汗,回了陈府没多久就大病了一场。
陈府没了主事的,陈二夫人亲自跑了几趟竹君苑,请陈大夫人回府主事。
要说陈肃昇贬职一事没人高兴却也不是,至少刑部左侍郎王充是大喜过望的。
山西王家那边的来信他一直压着没回,刚听得此信,他立马就回府钻进书房,提笔落纸,一封回函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待写完后提起纸来审视一遍,面露喜色,十分满意。
嗯,不偏不倚,公正客观的说了陈肃昇被贬黜一事,但又让阅信之人不由得感觉到了陈家的没落。
至于山西的那位堂亲要如何考虑抉择,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说来也怪,暂代山西布政使的王大人收到了这封来信后没多久,太原城里有关陈大爷在京中被贬黜,失了圣心一事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