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雨里奔跑,雨幕模糊着她们的脸庞。
后街上人烟稀少。
有几辆车冲过去,溅起的泥水挡住前行的脚步。
林语迟舒展开眉眼的皱褶,倾身从座椅上拿过雨伞,他扳开车门,一只脚踏出去。
“在那。”杜幺怜拉着林缈指了指林语迟的位置。
他撑着伞,伫立在对面过马路。
走了两步替她们遮住雨。
林缈眼角晕开的黑色眼线和冲刷下的睫毛残渣黏在眼角。
她此刻白的发光,脸上增添的黑色倒不显得违和,反而多了分媚美。
空气实在是冷的彻骨。
肩膀和腰跟着呼吸不停颤抖着,杜幺怜扶着林缈的肩给她暖意,林语迟一手将伞递给她,两下将西服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生怕她生病,还用力裹了下领口。
“走,上车。”
他一手拉开车门,圈着林缈的胳膊小心的侧过空间让她坐进去。
长裙扫过水面变得又沉又重。
林缈拖着裙子放进车里,腰刚刚弯下。
雨幕越来越压抑。
那道脆落干净的声音穿透雨声,刺进耳膜。
萧彦站在对面。
伞遮在他的头顶,他的头发半湿着,一半卷翘在额角,一半湿哒哒的垂着。
“林缈。”
明明是极沉的调子。
林缈的身子轰隆一下,几乎快要倒下去。
比刚才淋雨还要冷上几分。
她一半的身子向着车里,暖风只能驱散身体的寒,怎么也吹不走心脏的凉。
萧彦迈着极缓的步子朝她走来。
瞳底空落落的,如同失了魂,他看不见飞驰而过的车子,步子一点没有停下的趋势。
林缈揪着袖口,呼吸一滞,嘶喊道:“萧彦,别过来了。”
她那么一说。
他就真的不走了,定在原地似的,悲伤满溢在脸上。
林语迟横挡在眼前,对上萧彦的目光,他立马掀起一层浓重的敌意,眼白瞬间猩红。
林缈低下了头。
她再抬眸,入眼是林语迟干湿相间的衬衫,她用手指拽了下他的衣摆,林语迟便扭头看她,她说:“去开车吧。”
他看着她。
是深深的执着。
杜幺怜知道情况为难,自己绕过去先上了车。
街路中间仍有车辆往来。
溅的萧彦裤脚上浑浊不堪,林缈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他,他隔绝着外界的一切。
面对面的。
只剩他们两个。
萧彦缓缓抽手,向着她摊开掌心,“过来。”
他声色干涩,样子温和漾着煦阳的笑,没有因为她从婚礼上逃跑的事有丝毫恼怒。
唇边被雨水湿润了大半。
苍白间透着淡淡的红。
林缈艰涩的咽了下喉咙,脖颈白的发光,她每一秒细微的动作都收入萧彦眼底。
她不动,冲他摇头。
“你走吧,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她比他还要冷漠,微颤的瞳孔满是疲惫,一早就对这段关系感到无穷的萎靡,再没有力气继续。
萧彦感到此刻是一个男人生平最大的耻辱,活生生打碎了他的一身傲骨让人甘之若饴的吞咽下去。
对自己的悲悯化作痛恨。
梗在心口,跌宕起伏,他羞怯,嫉妒,难堪,这些矛盾体挣扎在体内。她不是他的,无论多少次争持,多少次他把所有的温柔耐心都给了她,也终究无法撼动她。
也终究是徒劳无功。
想要追上去的脚犹如一滩水,林缈眼色仿若死水,移开眸子,坐进车里。
她的侧脸挺翘着鼻尖,唇缝殷红,如此明媚的脸,却是一股悲戚。
萧彦的眼球漆黑黯淡,灵魂仿佛死了,警察控制住了所有人,他偷偷跑出来,来找她,亲眼看到她离开,走的洒脱,这里原来真的没有可以让她留恋的。
终究,是背叛了。
指缝间流出血液,指甲刺断了掌心的纹路。
车子在面前形成一条混和的白光,它冲出雨幕,如同走入新的世界。
倒车镜都是水雾。
无论如何努力,也看不到那里面死气沉沉的身影。
林缈闭上了眼。
杜幺怜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她身上和脸颊的水珠,可她越擦,眼角越湿。
哽咽着哭腔。
她的手顿住。
怎么也安慰不了她。
是眼泪还是雨水,她也分不清了。
林缈一路闭着眼,好像在睡觉又好像没有。
车速穿过陵洲的雨和白昼,到达银市时也是阴云密布的黑夜。
天空飘着几朵乌云。
没有月亮。
地面黑漆漆的,除了干燥的路灯光芒,看不到半点清冷的月光。
抬脸是眸里也是一片黑色,林缈恍惚错开光景,想起萧彦指着月亮和她说的那些话,没有月亮,也代表那些话就能不作数了。
在银市的每晚都是噩梦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