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懒懒地似乎眼皮都快睁不开，闻言道：“照你们的话说，就是要归天了。”

“那不行！”萧哑道，“我们必须一起闯出去！”

老管家闻言忽然呵呵大笑，面前撞出十数人，他手指凌空轻拨，头顶分出十几二十道飞剑相迎。

身处不远的流云俯身下看，忽然亦惊亦喜地指着萧哑，激动道：“这个人我要活的！你们快去抓！”她身边数十名黑衣剑女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抽剑下探，冲往重围之中，重围内顿时更显拥挤。

战圈内，老管家道：“你这娃子，功力稀松平常，义气却在心中。你可知道这里有几个人？我头顶有几柄剑么？”

萧哑摇摇头道：“几百人和剑吧，前辈功力高卓，若是一起冲出去，也不是难题！”

老管家道：“老朽要走，这些人没人能拦得住！只是老朽在这别院呆了数十年，今日已近归宿，不想走了，你倒是可以走了！去吧！”老管家忽然按住萧哑的肩胛，萧哑只觉得半边身子酸软，使不上力道，忽然身体一轻，被老管家提起整个人抛出了战圈之外。数十名黑衣剑女见状纷纷来追，萧哑只道要撞上远处的屋檐，忽然方展雪斜刺里跳出来，将他从半空中接了去，向着夜色中遁去。萧哑抬头闻到一股馨香，方展雪这时低头对上萧哑，眼如潋波道：“今晚，咱们扯平了！”

周家别院上空，幽都教的人越聚越多，老管家忽然放声道：“魂为形所缚，魄兮归祖龙！大哉！乾元！少爷，老奴先行一步去与老爷团聚了！”紧接着轰隆一声，整座周家别院似乎都震动了起来，地底下再次涌现出喷泉一般的灵气，五光十色的灵气在天空中汇集，接着凝聚成无数的剑形，足足有上千柄灵剑，顿时覆盖了半片天空。

萧哑挣然回首，却见众幽都教弟子被灵剑震慑，纷纷回退。只是那灵剑飞行甚速，顷刻便赶上众人。一时间仿佛千军万马在街道上，在半空中激战厮杀。

数十名追逐方展雪和萧哑的黑衣剑女闻见声响，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在一人令下，纷纷停止追击，转为赶往周家阵前。

还是那片屋顶，方展雪落地，整理了下装束。萧哑看着周御，心中有深深的不解。

周御看出了萧哑的不解，他开口道：“每个周族总会有离体而去的一刻，这里并不是最终的归宿。”他指着自己的胸膛正中道，然后抓起萧哑的手腕，将萧哑体内灵气掠过一遍，才又缓缓道：“所谓周族并非周氏阖族血亲之概念，乃是藏象摆脱游离时能够依附的躯骸。在我教你点苍术的时候，苍龙之形态已经映刻入你的心里，藏象这些年亦在你身体里深深融合，已然无处不在。外表为苍龙，内贮存藏象。藏象只能影响你之潜藏意识，你却几乎意识不到它之存在，只有其他藏象者能够察觉得到。我便能察觉你之藏象，你已确确实实为一个周族人了。”

萧哑闻言，过往有些心中迷惑筑成的壁垒纷纷如冰雪消解，有些却仍根深蒂固，难以撼动。“藏象？是之前曾深深不能自抑的我么？周族？又是……”萧哑忽然头疼道，霍然蹲在屋脊上，心中好似有个东西在萌动，似一颗种子萌发冲破压抑的石壁逃了出来。

萧哑所看不见的是，只在骤然间，他的双眼忽蒙上一层青色的亮光，不见瞳孔，只见空洞的光亮，但是表情却极为痛苦。

方展雪扶助萧哑，惊道：“周师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听完就成这样了？”

周御双目中亦漾起一阵青光，他走过去将萧哑放倒道：“我没想到他竟如此抵触！”伸手在萧哑百会穴一阵揉捏，萧哑双目中的青光渐褪去，眼睛一闭，人事不省。周御道：“睡醒就好了。”

方展雪看着萧哑狰狞的面容略微平复，她道：“周师兄，你方才对所说的都是真的？萧哑怎么就成周族人了？”

周御不置可否，转身看向周家别院，那里仍是一场混战。他负手而立道：“身体不是我们的生命，身体只是拿来表现我们生命的一项工具。对于我们来说，身体是一件东西，生命仅是一些有目的的行为。我们凭借了身体这项工具，来表现行为，完成我们的生命。我不知这样说你能否理解？”

方展雪摇头，道：“我无法理解。”

周御道：“说了你们也不能理解，所以有时候还不如不说。”

方展雪道：“那萧哑他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

周御道：“他会忘掉。”

方展雪惊讶道：“你让他遗忘？”

周御道：“是他自己选择的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