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天灾(五)(1 / 2)且向金陵歌楚声首页

“十三皇子奏折所言,句句言之有理,持之有故。相信太宰心中已经有了定夺,唯一可虑的不过是最后一条,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一个弄得不好,你我必定会背上千古骂名。可仔细想想,自有史以来,每每天灾人祸,朝廷救济的政策就一直是那些个样子,开仓放粮,平抑粮价。但是哪回管用过?灾后,那些平民,无一不是家破人亡。好一点,也会丢到所有土地,变成名望豪族的佃农家奴。下官刚刚就一直在想十三皇子所言,我朝幅员万里,子民千万,物产也丰饶,为什么每一次遭受灾祸,就会有万千子民流离失所,甚至饿殍遍野。”

郑纬衠想了想,继续说:“十三皇子说的,至少有一点下官觉得是对的:物产不流通。两淮遭灾,湖广的粮食却在官仓里喂老鼠。若是下回换了湖广遭灾,江浙的粮食的怕也是一样的。中枢虽然下了文,让湖广各州县组织粮食,运往金陵。不过太宰,你我都清楚,这样的官样文章,你来我往个三四回,还不定能不能有数千石的粮食真正运到金陵。就算真的运来了,也要几个月之后,黄花菜都凉了。”郑纬衠继续说道,“这天下,要说承载运货,速度最快的,商人必然是其中之一。所以,只要利益足够…不怕他们不拼命。”

“郑侍郎,可是那些商人,都是贪心不足的,他们千辛万苦运来了粮食,价格…”徐中正的担心,不无道理。

“徐太宰,所虑确实是一桩大隐患,稍有不慎,都会激起民变。”郑纬衠接口说道,“不过下官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比如今次,两淮大旱…但是两淮乃至整个江南,真的缺粮吗?徐太宰,您与下官其实都明白,那些大户豪族家里的粮仓,早就堆得满满的,足够灾民吃个一年半载的。但是他们会把粮食拿出来吗?不会。别说他们不会,就是我们这些在京里为官的,家里的那些族人也不会。不但不会,他们之中怕是还有人,早就等着这一灾荒的到来。只有在荒年,才是这些豪门大族敛财的好时候。他们可以只用一点点口粮,就换回来普通人家,祖祖辈辈积累了几代的家产。他们要的除了钱财,更要人家的祖宅、田地。”

“跟那些只求钱财的商人比起来,这些豪强才是真正吃人的豺狼。两害相权取其轻。”郑纬衠最后总结道。

“郑侍郎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老夫始终觉得,这个法子太过惊世骇俗。况且此例一开,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犹未可知啊。老夫觉得,这条还是留中吧…其他都是金玉良言,可以早点开始展开工作。徐太宰,就先前的这几条,我们在座的几个、冯府尹、包括金陵城里几个将军,都要有的忙了。”

“冯尚书,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先把前面几条,全力做好了。这最后一条,还是再看看吧。”徐中正也算表了态。

“还是两位大人老成持国,下官孟浪了。”两位顶头上司都发话了,郑纬衠也没据理力争什么的。其实关于最后一条,那也确实是把双刃剑,就算拔了出来,最后会伤到谁,郑纬衠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觉得是个解决问题的方向,却是值得试一试。

眼看就要进入八月的中秋了,金陵府上上下下都没有要过节的氛围。

往年的中秋,金陵城里四大青楼,都会组织一个红花会,城里的其他秦楼楚馆,不管大小也都会来捧个场,一并参加。其实就是一场大型的文艺秀,各大会馆把自己最红的头牌推出来,唱歌曲、弹个琴或者跳一段舞…顺便推一推这一年新冒出头的新馆,也不会学北边,硬要分个排名座次。

这些红牌私底下当然也会相互置个气,别个苗头什么的。不过那天,不管私下恩怨如何,大家上台,都是要和和气气、团团美美的把一出戏唱完。反正在不伤和气的情况下,图个热闹。也让江南才子们各施才华,也许能出一两篇传唱千古的名作。

不过这种场合下,大多都是些应景之作,虽然大家都早早做了准备,但大部分都难逃空有浮华辞藻,言之无物的窘境。很难些出真情实意的感情,更谈不上什么上品。

反倒是十幾年前,一个叫司空图的落第士子,借宿在城郊的栖霞寺,准备来年大比的。潦倒失意,本也没打算来参加这红花会,架不住同乡的鼓动,被硬驾到会场。

因为到的迟,又没什么名望,所以坐在最角落里。

那天晚上,他看到这满城的喧哗,想到家中一年多未见到自己的妻子,又想到自己屡试不第,悲从中来,于是作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