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臣舟跟着靳楠出了商场。他们先去了一家医疗器械行,靳楠指着一个睡眠仪说:“麻烦你把那个拿来看看。”
售货员把睡眠仪递了过去,然后详细的介绍睡眠仪的功能与好处。靳楠一边听着一边又问了几个细小的问题。最后,靳楠问沈臣舟:“沈总,您看这个怎么样?”
“为什么买这个?”沈臣舟好奇了。靳楠笑笑:“一个多月前,我曾无意听您跟李桃姐说老夫人睡眠不太好,试了很多方法多没有什么效果。这个睡眠仪还是苏梓推荐给我的,我爸的睡眠也不好,我就买了试试,结果我爸说效果不错。所以,我想,要是老夫人的睡眠还没有得到改善的话,不如试试这个睡眠仪。这个也不贵,也就几百块钱。”
沈臣舟有些意外,母亲睡眠质量差,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母亲从未向他提过,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父亲知道了。他不在老宅住,偶尔回去也顶多住个一晚两晚的,自然就没察觉到。要不是偶然听父亲提了那么一下,他都不知道母亲睡不好这件事。一个多月前吗?好像是对李桃提了那么一下,那几天公司接了两个大项目,天天加班加到很晚,不光他,还有靳楠也是。李桃看他没什么精神就问了问,他也就顺嘴说了那么一下,话赶话的,母亲睡不好这事儿他也就简单的提了那么一下。那一阵太忙了,提过之后转头又给忘了。现在要不是听这女人说,他都不记得有这茬事了。说起来还真是惭愧,对父母的关切,他这做儿子的还不如一个秘书有心。
为了掩饰这份惭愧,他轻咳了一下,说:“给老人买东西,也舍不得花钱,你对你父母也是这么小气?”几百块的东西确实不贵,对于他们这样的豪门大户,或许更是显得寒酸。但是,事儿都是两面性。
她说:“我觉得这不是钱的问题,买礼物最主要的不是看价钱,而是看心意,尤其是买给父母的东西。老董事长和老夫人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应该就是儿女们的关怀。是,什么翡翠珠宝,名牌服饰,什么人参、海参、西洋参、什么深海鱼油,这些确实都是好东西。作为儿女,再好的东西送的不合时宜,我觉得也没有多大意义。老夫人现在睡眠不好,这个睡眠仪只要能改善老夫人的睡眠,别说几百块,就是几十块,也能顶的上你送一火车的补品,奢侈品。”
听她把话说完,沈臣舟没接话茬,只是盯着她看。她在工作上一直都是个细致的人,让他没想到的是,对生活上的事,她也是如此的细腻。知道母亲睡眠不好,她没有积极的以此为借口去他面前表现自己虽然他很希望她无时无刻在他面前表现自己,但她却默默记在心里,选择在恰当的时间,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她一向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更不善于溜须拍马,刚才的话说的过于朴实,一点讨好的成分的不含,可听着就是那么的入耳。看她把母亲的事牢牢记在心里,他真还有些泛酸,她什么时候对他的事儿,也能这么上心些?靳楠等了半天,见他始终不言语,心里想着估计他是看不这个睡眠仪。在送父母东西这方面,她一直都比较务实,东西不在乎贵贱,只要对父母有益就好。当然了,她不想务实也不行。她倒是也想送几十万的补品,奢侈品,可前提是她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她觉得务实没什么不好,关键得看跟什么人比。像沈家这样的豪门大户,务实或许就等于寒碜。
靳楠淡笑,说:“既然沈总让我当参谋,我阐述的只是个人意见,最后结果,当然还要沈总您来定夺。”你让我出主意我出了,买不买就看你的意思了。靳楠又等了一分钟,见他还是不说话,这肯定是对这个睡眠仪不满意了。就把睡眠仪推给售货员,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你放回去吧。”
售货员正要把睡眠仪往回收,就见沈臣舟一把按住,不冷不淡说:“买了。”
“好的,我给您开单据。”售货员赶紧说,生怕对方返回似的。靳楠有点不敢相信了,这就买了?不是嫌买这个小气吗?
“沈总,您真的买?”她睁圆了眼睛问。“你说的头头是道的,我为什么不买?”他反问,随后身子向她稍稍倾斜,冲她邪笑,说:“只要你说的对,我都会听的。”她被他好看的,痞痞的笑容迷惑了一下,但让她更疑惑的是,后面那句话怎么听着那么的别扭呢?售货员把单据拿过来递给沈臣舟:“先生请去那边交下费。”沈臣舟交了费,拿上打包好的睡眠仪,两人就出了医疗器械行。
上了车,沈臣舟问:“解决了一个了,那接下来就是老头子了,该给老头子选个什么东西呢?”靳楠笑了。“沈总,您管老董事长叫老头子啊?”这样称呼自己的老爹,这儿子当的也太嚣张了点吧?沈臣舟挑眉,点头:“是啊,不可以吗?”
靳楠听了真想给他个大白眼,当然不可以了,你一个当儿子的,对自个儿老子如此大不敬,还理直气壮的,根本就是找死好吧?靳楠原本想给这家伙上堂“政/治”的,也好让这家伙知道知道为人子女该是怎样个态度,可“政/治”内容还没酝酿好呢,就又听他开了口。
他笑笑说:“但我绝不会叫我妈老婆子,因为我爸会吃醋,不光吃醋,还会揍我呢。”靳楠笑的更甚,揍死你都不屈。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会有幽默的一面。沈臣舟这人吧,一贯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不管男女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到他,都是一副淡漠、严谨、不苟言笑的臭德性。这臭德性真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叫人看了就觉得,他就是这么个人,除了会摆一张臭脸,不会再有别的情绪了。至少这些年,她看到的,听到的,就是如此。
沈臣舟这种难得的轻快、恣意,无意的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靳楠一时间也将他的身份忽略不计,两人的谈话不知不觉的轻松随性起来,期间她居然还小小的调侃了他两句。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被她脸上的笑容吸引。把她调到自己身边后,除了下班时间,他和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所以他不是没见过她笑。
想想以前她笑的模样,只能用“清淡如菊”这四个字来形容。看上去矜持雅致,其实是敷衍,是距离,是一种看不见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