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大郎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听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不打不相识,有人因此豪言要娶你为妻,唯一的要求就是带着那只狗王嫁过去。爹娘替你攒的那些嫁妆,可怎么办?”
“手下败将,才不稀罕他!”
原来那一日,龙首山下四镇八村的顽童,因为后山一只野狗幼崽的归属权,起了纠纷。
这里风气尚武,男女老少都会一点粗浅武艺。
所以,废话不多说,手底下见真章。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顾家小女儿,手持一截竹枝如猛虎下山,扑入狼群。
然后,将一截竹枝舞得虎虎生风,那几个少年无一人能一撄其锋芒。
她挥舞竹枝,像是被战神附体一样,只凭各家顽童都从父母辈那里领教过的一手“竹笋炒肉”的家传功夫,杀了个七进七出。
大杀四方。
据七个手下败将事后坦承:
全赖自己父母曾经在幼小身心上留下的不可战胜的阴影使然,一脉相承的顾家阿九下手快准狠,唰唰唰,打人专打头。
当头棒喝似的。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补充着。
“就像了庙里的暮鼓晨钟,敲得脑袋哐当作响。”
“就像师父的木鱼突然敲到头上——‘你,悟是不悟?’”
“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就懵了。一哄而散地跑下山。”
“她原本要打输了。可架不住有人起哄,‘输了,阿九要输了,输了要嫁情哥哥了’。结果他们仨就自乱了阵脚,宁可输给她。”
“非是打不过,实乃好男不和女斗,胜之不武。”
众人一场哄笑。
此事是在后山坟地的野狗,闹狗瘟之前,并没有人真正在意。
毕竟,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确实是凭着一身真本事打赢了七个年长几岁的少年。
而这七个少年里,有三人是山上龙神庙的俗家弟子。
居然被顾家老太太的一个女弟子,以一敌三,打得溃不成阵,望风而逃。
甚至引出背后师门争长论短的纷争。
乔禾午,便是那三个俗家弟子中的一人。
不知怎的,竟成了顽童戏谑之言里顾家阿九的情哥哥。
顾家大郎这一趟清明返家,一开始听到的却是,顾家小娘子有了心上人。
却是王家二小子。
而在此时,顾家大郎,看着提着一串清明团子亭亭走在青石板上的妹妹,风致嫣然。
依稀还有着他记忆里,那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小姑娘的影子。
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喊他“阿哥”的小姑娘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阿九,你跟谁学的打架?”
顾家阿九步子一顿,将那一串清明团子递过去,“此事,说来话长。”
说着,将清明团子和自己的手一起递过去,贴着他手,“阿哥,我们抄近路吧——”
顺理成章握着他手,带着他,拐进一旁狭小的巷子。
巷子里少有人走,顾家阿九松开了手,接着说。
“阿哥,清明祭祖的时候,阿爹突然想将庶祖母的牌位请进祠堂,却惹得祖母动怒,说出斋戒七七四十九天的话来。执意独自留在顾家祠堂里抄写往生经,不肯和我们一起下山。你知道吗?”
顾家大郎便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