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仿佛是一面灰色的布,所有地方看起来都一样。大雪纷纷,在庆王府后门,左右搭建两排长长的瓦篷。里面各有七八个身穿灰衣、头戴布帽的男子围着几炉火灶忙活。
外面更热闹,两排长长的队伍从后门空地,一直排到后面的大街上。大小二三十人,在临近大街一头为其服务,连最小的小布丁也在维持秩序。
“大家别挤,每个人都有一份,谁要是不听话,就不给他打饭。”
在这排队伍最前方,谢春和王喜儿守在一个大木桶旁。手拿一把长勺,王喜儿瓢了一大勺米粥,倒入前方老者捧着的大碗中。对方很自觉地让过一旁,朝碗中看去,见今日的粥和平时大不一样,竟有些肉渣浮在上面,激动得给王喜儿跪下:
“多谢小姐施舍,老朽没什么本事,只愿小姐能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王喜儿笑了笑,她原本在平治街忙造纸之事。今日是周复生大婚后的第一天,庆王府没有安排刘樱等人学习,她们也再放假一天,和搬来庆王府的好友一起聚聚。
排在老者后面之人是个中年男子,男子右手杵着拐杖,左手拿着一只小木盆,还未开打,挤满笑容对王喜儿说:
“喜儿姑娘,我们是旧识了,能不能给我打满?”
王喜儿还未开口,谢春怒声传来:
“陈瘸子,他是和刘麻子一伙的,前不久还抢了任大哥他们的宅园,都是些坏人,别打给他。”
谢春不说王喜儿也知道,她们的确是老熟人。要不是马友才聪明,她们以前那幢鬼宅早就被对方这群人抢去。朝正在中间指挥的刘樱看去,刘樱见状,带着两个配刀丫鬟走过来。
“你、你不是以前在佣人街卖身葬母的那个丫头吗?怎么?”
今日的刘樱打扮得和平时不一样,外面披了一件赵佳小时候穿的白色大衣,大领一圈是白色动物的绒毛,看起来像富贵人家的千金。要不是看到谢春她们几个,陈瘸子也不敢相认。
陈瘸子惊声叫出,被刘樱后面的中年女子狠狠瞪了一眼:
“放肆,这是我庆王府二小姐。再敢胡言,将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断。”
刘樱将另一个要赶人的丫鬟打住,这里是庆王府施粥之地,和周复生并没有多少关系。只是今日按周复生的要求,在里面加了些肉荤。
每到冬天,临安城有不少善心的大户会施粥求福。庆王府又逢嫁女招婿,施粥已经搞了三天。她不想庆王府被人说闲话,接过谢春的勺子,平平瓢了一勺粥给对方,盯了眼还在发呆的陈瘸子:
“粥已经给你,你可以走了。”
陈瘸子呆住了,被人挤在一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听说马友才这群人已找到事做,搬到其它地方。他敢肯定,刘樱就是卖身葬母的小女孩。因为他以前还抢过对方的铜子,被刘樱哭着追了好长一段路。最后碰到巡逻的官差,只得将那几个铜子还给刘樱。
清醒过来后陈瘸子感到全身发寒,看向小郡主般的刘樱,对方虽未看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忙转过身,一瘸一拐朝大街跑去。
后面内墙不远处,有一幢三层高楼,站在窗前的几人,只能看见排到大街上的人。被赵佳扶着的吴氏叹声说:
“年年施粥,总有施舍不完的人。还好城里的善心人不少,没几个被饿死。”
赵佳今日脸有些泛红,行走间颇为难受。想到周复生昨天的疯狂,恨恨瞪了他一眼:
“奶奶,相公说他有办法,可使这些人个个有事做,以后皆能自食其力。”
“哦,如果真有办法能彻底解决,再难也可以试试。”吴氏拍了拍赵佳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这个小厅,加上丫鬟只有十一人,周复生坐到王氏旁边,想了想说:
“原本我的意思是多建些作坊,招人做工,这个方法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出去看过,来求施舍之人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少数是身带残疾之人,建作坊只能解决一部分。至少还有一半人没劳力,人数也太多,另一半也不可能全都安排。要想解决所有人,还得靠朝廷才行。”
周复生出去看过,外面全是些老弱妇孺,他以前的想法根本不现实。凭一己之力,让京城再无流浪之人,建再多作坊也做不到。赵佳一点不给他面子:
“你以前不是可以解决吗?怎么又不行了?”
看着赵佳那张红彤彤的脸,周复生心里有些好笑。几个长辈是过来人,知道赵佳在和周复生赌气,吴氏说:
“朝廷那边的事情我们没法,建作坊能解决一部分人,你尽管去做,庆王府的帐册在你那里,你们去安排吧!”
周复生哪有时间看帐册,见吴氏发话支持,他也没虚伪,将自己的设想说出来。吴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