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仆一路跑来,眼下边随谢泽妘快步走着,边喘粗气:“方才大将军起了低热……奴才去寻府医……孙大夫察觉大将军……气息低弱下来!”
谢泽妘闻言,脚下更快,压裙禁步叮当作响。
边走边心焦,她急切之下,索性抬腿小跑着往正院赶,裙角被踢得翻飞。
顾老夫人与顾洛云被她远远落在了身后。
进了正院,直冲入内室,府医孙大夫正为顾持明针灸。
她不敢打扰,便站在原处看着。
又想起此先皇帝派来宫中御医,暗示顾持明时日不多,她手心又渗出冷汗。
敛眸沉心,谢泽妘吩咐外头候着的管家拿大将军府的牌子,去一趟前太医院院使李老先生家,请他也来看一看。
顾老夫人与顾洛云此时也进了门,二人挤过门口的谢泽妘,径自到了床前。
顾洛云面色不好,加之此前受气,当下疾声厉色,劈头盖脸开始发落正院下人:“怎么回事?我父亲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必定是你们这些下人伺候不力罢?本小姐今日绝不能放过……”
在场小厮婢女被训得颤颤巍巍,连声求饶。
场面嘈杂起来。
“闭嘴!”
谢泽妘上前一步,打断了继女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莫要扰了孙大夫下针。”
她向来温和待人,骤然冷下脸来,竟如同寒冰一般,甚是刺人。
顾洛云被她看得心颤,却不愿让她,当即竖眉:“你这贱……”
“出去!”顾老夫人呵斥道。
她正一眼不错盯着孙大夫施针,半点眼风不给自己向来疼爱的孙女,又重复道:“云姐儿出去!”
顾洛云被接连斥责,心中怨愤,跺了跺脚,扭头气哼哼出了内室。
谢泽妘挥手也叫正院下仆一并退下。
孙大夫被方才一遭吵得面若冰霜,下针依旧又快又稳。
几刻钟后,他收了手,顾持明脸色也好了几分,依旧没能转醒。
顾老夫人连声道问:“吾儿如何?可还有大碍?他怎地还不醒?”
谢泽妘也上前来,神情担忧。
孙大夫一身医术不下太医,却是摇头叹气:“先前诊脉时老夫便说过,大将军内腑本就有旧患,一夕爆发出来,本就难以施为。到如今,大将军忍耐苦楚,也只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谢泽妘攥了攥汗津津的手心。
外头李老太医也被请进了门,她请老先生再为顾持明把脉。
孙大夫敬仰李老太医医术德行,也不觉得冒犯,跟在老先生身后,一同探讨会诊。
只是二人商讨几刻,最终还是摇头。
李老太医直言:“此前我也曾同宫中御医探讨过大将军病情,再好生温养,也不过是月底了。”
谢泽妘颤抖一下,几次三番被告知夫君时日无多,到此时,她还是不愿接受。
一旁顾老夫人闻言,身子猛地垮下来,忽然哀声道:“持明!可怜吾儿未及不惑,就要我这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毕竟是亲儿子,平日再如何争执,亲耳听闻噩耗,她终是抑制不住。
哭嚎一声后,蓦地昏厥过去。
大将军府又生起一阵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