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远早就想到了今日,可他料定韩宥安不会立即要了他的命。
比如现在,韩宥安心中拧着一股子怒意无处发作,但却只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窜起的火。
他道,“但是现在,朕还不打算要你性命。留着你,诱萧锦羡入局,才能将其一举击杀。来人——”
“将顾思远打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无朕之命令,不能叫他见到一丝光亮。”
顾思远埋下头,冷风灌入与御书房,吹入满室暗香。
他挑起唇线,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死不足惜,可他要叫北宁看清楚,他从未背叛故国。
孤臣可弃,但绝不折节。
*
凉州行宫内,温念之睡了一整个白日,这会儿一丝困意都没有。
她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说是没有人帮助萧锦羡她都不信。她缠着萧锦羡问了许久。
然听那人解释完一切,她又拢紧了眉,“你什么时候与顾思远搭上线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跟他搭什么线?都是我猜的。”这倒是实话,自打将顾思远送回定安城,萧锦羡并未见过他。
自打有人秘密将何小婉出宫的时辰告诉萧锦羡,事后,他便盘算了许久。他在朝中已无旧友,自己消息灵通,不过是靠着雁回楼与自己布下的暗桩。
他不了解顾思远,只是在儿时有过数面之缘。可顾思远后来在北宁的官声,他却有所耳闻。
加之温念之告诉过他劝降顾思远的细节,他便笃定,此人心系北宁。
哪怕自己不承认赵云州的身份,可是在顾思远看来,并无二致。
后来他使计让沈策辞官,更加证实了萧锦羡的猜想。
萧锦羡原以为,温念之能想到这一层。
这会儿他看着人气呼呼的表情,定是觉着他隐瞒了她。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温念之浮起愠色,“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我又不是你,走一步看三步。哪个坟头长了草的想不通才会跟你耍心机。还猜的,一猜就是一个准?”
即使温念之站起来,看着坐着的人,她也老觉得自己矮他一头,要是再长高些就好了。
为什么女子就是比男子身形娇小,打又打不过,连撒泼犯浑都能轻易被他按住。
萧锦羡知她犯了小性子,便十分不讲道理,然他显然也不愿与她讲道理。
自己的女人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说教的。
他拉着那双小手,温声道,“你看窗外那轮弦月——”
温念之顺着他的眼眸看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你少转移话题——”
一钩月刺破云海,悬于中天,青砖黛瓦盛着一片水波似的亮银,分不清是月色还是寒霜 ,静静地流淌进屋内。
他已经将人揉进自己怀里,“月是人间散客,卿是人间绝色。”
她少有的糊涂时候,大多时候,都像一只精明的小老虎。
这会儿跟月亮上的玉兔一般,在他心里却是甚美。
温念之不依他,仍在他怀里乱动,“你每回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