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9章 续黄粱1(2 / 2)聊斋狐妖传首页

"来人!"他甩笔高呼,溅起的墨点子染了袖口蟒纹,"把前日暹罗进贡的洒金笺取来!"

管家捧着纸匣小跑进来时,正撞见自家老爷咬着笔杆傻笑:"当年王兄说"苟富贵勿相忘",谁曾想..."话音未落,笔走龙蛇间已写就荐书。漆封盖印的朱砂还没干透,奏折已随着八百里加急送往通政司。

三日后早朝,王子良跪在太和殿金砖上接旨,官帽险些被自己抖落。散朝时他扒着曾府门槛哭成泪人:"相爷大恩大德,下官愿..."话没说完就被曾文焕用扇子托起下巴:"王兄且看——"折扇遥指宫墙外乌压压的轿马,"当年冷灶烧成热灶的滋味如何?"

转眼惊蛰,太仆寺郭大人家却似进了数九寒天。给事中吕某捧着弹劾折子念得声情并茂:"...郭氏纵马踏青,竟在先农坛石碑下溺尿!"满朝文武憋笑憋得面目扭曲,皇帝揉着太阳穴挥挥手,郭大人官帽上那颗砗磲顶戴骨碌碌滚到曾文焕靴边。

"相爷留步!"退朝时陈御史追上来作揖,"下官明日要参光禄寺少卿..."曾文焕漫不经心踢着那颗顶戴:"听说他去年重阳宴上,把御赐的菊花酒喂了狗?"

转眼到了浴佛节,曾府仪仗刚出朱雀门,忽有个醉汉抱着酒坛撞过来。八宝香车猛地一晃,车帘缝隙里漏出半声尖叫——原是撞翻了袅袅生前最爱的珐琅食盒。

"反了天了!"曾文焕探出身子时,正看见醉汉衣襟里掉出半块芝麻饼。这寻常吃食忽地刺痛他眼睛,当年在闽南赶考路上,自己何尝不是这般蓬头垢面?

"捆了!"他摔下车帘的声音比惊堂木还响,"告诉京兆尹,本相要亲眼看着打!"

板子声在衙门后巷响了整炷香,曾文焕倚在轿中嗑瓜子。忽听得外头管家惊呼:"相爷快看!"掀帘只见乌木杖头挑着块染血的碎布,细看竟是张地契边角——原是京郊李员外家百顷良田的凭证。

不出半月,曾府库房的地契匣子涨得合不上盖。账房先生拨算盘的手直打颤:"相爷,西山的果园子..."曾文焕正给仙仙生前养的绿鹦鹉喂食,闻言笑道:"没见鹦哥儿都换金笼子了?接着收!"

白露那日,后花园残荷还未收拾干净,新来的小丫鬟打碎了袅袅的翡翠簪。曾文焕掀翻一桌蟹宴,蟹黄顺着汉白玉石阶往下淌,像道金灿灿的眼泪。

"备轿!"他忽然扯下腰间双鱼玉佩,"去城东柳条巷!"

二十年前偷看邻家女梳头的矮墙还在,曾文焕摸着墙上青苔,恍惚又变回那个垫脚的书生。门内小院传来机杼声,吱呀呀织着旧光阴。

"当年十两银子难倒英雄汉..."他转身把玉佩拍在管家手心,"去!就说本相要补当年的聘礼!"

红绸裹着檀木箱撞开柴门时,织布声戛然而止。曾府家丁堵着门唱礼单,惊得老枣树扑簌簌掉果子。黄昏时分藤轿抬回个素衣女子,发间别着朵将谢未谢的木槿花。

"相爷万福。"女子抬头刹那,满屋烛火都晃了晃。曾文焕手中茶盏哐当落地——这眼角眉梢,竟比记忆里还多三分艳色。

窗外更鼓响过三遍,管家缩着脖子听里间动静。忽听得自家老爷带着醉意嚷:"取纸笔来!本相要写"此生无憾"四个字,裱起来挂..."后半句被女子突然响起的琵琶声盖了过去。